深痛的悲伤,敲打着他的心。
“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他站着,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他仍自语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蹒跚着步子,走向城门。
月光在夜色里阴阴地照着街道。时不时吹过一阵寒风。
白洛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城门。
高大的黑色铁门正紧闭着,周围有些许晕黄的灯光;长满旁边墙角的杂草,顺着冷风,在微微的灯光下奇异地摇动着。两个守卫正站在那里。
“什么人?”一个守卫问道,正抽着烟。
“我要出去。”白洛答道。
守卫本想再问几句,但一看清眼前的人的脸,顿时就心里生厌。这废物是他向来所厌恶的。
“滚吧。”他们把城门打开一个窄空子,让白洛出去了。
出了城,他慢悠悠走着,依然一瘸一拐。
“走?可去哪里呢?”
“哪里都一样......”他突然站住了,“往西......往西是雪地。”
他魔怔般动了起来,开始往西边走。
沿途的道路很黑,好在,还有些许惨白的月光。像一场梦。
“梦吗?如果醒来就发现一切痛苦都消失了,该多好。”
沿途的黑压压的树木慢慢倒退。远处,一条小溪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流转着,向月光诉说它的哀伤。
“好安静......”周围静得可怕。
但他觉得意外的舒适。城里才让他感到可怕。
“玩偶,又被轻贱着我的人们撕破,月菱,也回不来了。”情绪又暗暗地汹涌起来。
他感到心上有着某个伤口,但又深知:这伤口只会引来人们有意的撒盐,引来唾弃。
“不论如何愤然,或是哀痛,也终于只有愤然和哀痛,不带来任何希望。”他大概明白了这样的道理:痛苦,愤怒,完全一文不值,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人们越看越觉得好笑。冥冥之中的希望,恐怕也看厌了我这幅模样,从不会降下垂怜,我只能吸吮着痛,一个人暗自哀悲。
他加紧了步伐,似乎已经急着要去赴死。
......
白洛停下来,静立在雪原上。雪花肆意地飘洒着,他冻得不断发抖。
他看着眼前茫茫的白色土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气又吐出。
他仿佛预见到自己葬身于此――无限的寒冷中。
他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但又清楚地感受到逼人的冰冷。
他继续走着,走着。雪色随他的脚步向后移动。
越走越深,他衣服被雪沾得花白而透湿,双手双脚也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感到不能自拔的悲怆。就要死了吧?自寻死路,自寻死路。傻瓜.......简直像疯了一样......疯狂,癫狂,已经要死。
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吧?即使有,恐怕也是快意的想法,诸如“这惹人嫌的家伙终于不在这里碍眼了”之类吧。
他死了,那些人大概会很开心吧。又或者会很无聊?毕竟少掉一个欺凌的对象。
曾经,是那样地怀着深切的疼痛,憎恨着这一切......但现在早已失掉所有感觉。就像是……一块僵死的木头,或者冰冷的石头?
他只觉很冷。
如此的……哀伤的雪,将置他于死地。
“我已疲惫,疲惫......”他轻轻地唱了起来,这是自己的葬歌。
他在无比的寒冷中走着,快要死掉。
心,冷得像正被雪覆盖着的,烂掉的枯木。
......
人们再没见到街边那个丑陋的流氓,或者说怪物。
“呵,那怪物恐怕死了!”一个吸着烟的中年人冷笑。
“大快人心!毕竟,他已那么可怜了,何必还活着叫人厌烦?”一个年轻的小伙附和着,摆出一副烦躁的模样,摆了摆手。
“可怜的同时,也可恨得很:他生了这幅丑陋的模样不说,还要待在城里让人看了心烦。这种人,真是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中年人说道,不快地皱了皱眉。
“别提了,晦气!”小伙说着,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