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星沫拿出的那个灵摆,奥萝菈微不可见地鼓起腮帮子,但没有多说什么。
星沫没有注意到她的小表情,而是集中精力,将自己的灵性灌注进灵摆的内部。
“嗡嗡嗡...”
像是凭空产生了磁吸力般,灵摆朝着斜前方晃动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这边。”星沫说道。
两人跟着灵摆的指引在工厂中穿行了起来,厂房的内部十分黑暗,星沫不得不点亮魔杖提供光源。
行走的路上,星沫突然回想起了艾丽娅审问『不朽者』时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你一直知道艾丽娅是暗精灵吗?”
在维斯塔大陆上,暗精灵属于近乎绝迹的神话生物——在『光辉纪元』,也就是『星海女神』诛杀『暗月之龙』后,那种据说源自月球暗面的生物曾一度在大陆东南端建立起统治,后来却因不明原因而绝迹。
他们曾经统治的王国,便是如今阿卡德米学城东北侧的墨西纳王国。
在统治绝迹后,暗精灵的后裔大多生活在阴暗的地下洞窟和群山中,很少再出现在人类的视野内。
他们所掌控的自然权柄是『月』,也就是『月弦』指向的领域,所包含的概念有“真相、光、冻结”。
而艾丽娅让『不朽者』吐出真话的那些古老且晦涩的词汇,应该就属于这个领域。
“......”
听到星沫的问题,奥萝菈的嘴角微微一弯:
“神应之,必有所求,如果她真的平平无奇,咱也不会那么大方地为她解咒啦。”
“很符合我对邪神的刻板印象...”星沫吐槽道。
“噗嗤,咱哪里邪恶啦,咱可是救了她欸。”
奥萝菈捂着嘴巴轻笑:
“其实,咱都不知道暗精灵是什么,咱只是感应到了她身上的非凡之处,以及她那无与伦比的能力。”
“什么能力?”星沫好奇。
“『真言』,”奥萝菈毫无保留地说道,“那是一种撬动灵魂的语言,只有古老的种族才能使用它,那种语言可以强迫低位格者服从开口者的一切要求——并非意愿上服从,而是灵魂层面的服从。”
『真言』啊...星沫若有所思,她回想起了神话历史课上学到的一些知识:据说在『光辉纪元』时期,那位统治着墨西纳领的『暗精灵王』拥有一呼百应、统领万物的威压。
现在看来,大概就是这所谓的『真言』吧。
“不过,艾丽娅小姐只是混血暗精灵,能使用的词汇很有限,”奥萝菈轻声说道,“啊,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呢?”
应得的东西?星沫下意识地想要询问,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或许涉及到一些隐私,还是等艾丽娅自己说比较好。
“......”
思绪间,星沫和奥萝菈来到了工厂锅炉区的一个转角——灵摆直直地指向墙壁,停住了。
“看来是暗门呢。”
星沫如此想着,抽出魔杖,毫无疑问地使用了“巫师的方式”——
“轰——”
墙壁被炸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铁锈的气息愈发浓郁。
两人深入通道,行走约莫半分钟后,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空间。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工坊,摆放着各种复杂管线构成的机器,毫无规则地堆叠在一起。
工坊正中心摆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台被古铜线缆束缚的机器。
机器的顶端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那里面正漂浮着不断离散又重聚的漆黑物质。
它的形状不断变换着,但总体构成一枚心脏。
就叫它『黑心』吧...
星沫走到那台机器前,抬起手,确认灵摆指向的正是机器中心的『黑心』。
“这是高浓度的『反生命元素』,或者说你们口中的『诅咒』,”奥萝菈心情不错地说道,“真有创意呀,这种东西的确能将飘散的鬼魂引导至某个确切的位置呢。”
的确...『诅咒』浓度越高的地方,『蒸汽人』出现的概率越高,而通过这种机器萃取出的高浓度『诅咒』,或者说『黑心』,自然就可以成为一个定向器。
那么,只要找到与『黑心』相同的信号,是不是就能找到操控『蒸汽人』的那个家伙?
想到这里,星沫伸出了灵摆,浑浊的白色水晶表面荡漾起黑色光芒。
她一挥魔杖,容纳『黑心』的玻璃破碎开来。
顿时,工坊内有狂风吹起,那颗离散的『黑心』在失去收容后一度膨胀了起来,像是即将绽放的黑色牡丹。
下一秒,它便被『占星摆』吸入了内部。
那浑浊的水晶似乎能够制造出一股无比强大的立场,瞬间就吸收了浓度极高的『黑心』,将其化作弥漫于水晶表面的黑色光芒。
果然是『圣物』级的道具啊...店长小姐到底是怎么获得这么珍贵的事物的?
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总感觉过意不去...
下次给她带点咖啡豆吧...
星沫如此想着,便将『占星摆』收回了自己的胸前,转头望向奥萝菈:
“今天就到这里了,过段时间再去一趟南城区,就能用灵摆确定幕后主使者究竟是不是奥斯丁亲王了。”
“好耶,咱好喜欢吃帝国人的肉。”奥萝菈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
“......”星沫扶住额头,斟酌了一下,又问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了,我们今晚回北城区的家?嗯...正好明天礼拜六,要参加星海弥撒。”
“是『生命树』弥撒喔,”奥萝菈捏了捏星沫的腰,后者“哎哟”一声,“以及就是...咱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嗯?什么事情?”星沫歪头。
......
“噗嗤——”
巨大的浪花溅起,独角鲸的身影在苍蓝色的弦月之下短暂地停留,然后一头扎进漆黑的大海。
港口的码头边,星沫远远地望着那头逐渐远去的『风暴独角鲸』,神色复杂。
“花草不是装在盆子里的,”奥萝菈说道,“她属于大海。”
星沫转头看向奥萝菈,苍蓝色的月光落在她血红色的眸子里,为她的眸光镀上一层冷调。
空灵的鲸歌从远方传来,但这次并没有激起狂风巨浪,只是让夜风变得大了些。
星沫突然感觉到一股毫无缘由的悲哀涌上心头。
人类以文明之名,将那样自由的物种禁锢在了工厂内,抽筋拔骨,萃取它体内的油脂作为工业原料。
可她本来是那么自由的物种,她在大海上呼风唤雨,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花草不是装在盆子里的啊...星沫咀嚼着奥萝菈第三次说出的这句话。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奥萝菈握住了星沫的手,抬起头,面容不再开心或狡黠,只剩月光般的冷清:
“小圣女,要跟紧我哦。”
她的淡漠只持续了一刹那,脸上很快又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然后,她转过头,迈着没心没肺的步伐走向远方。
星沫转头看向奥萝菈,看着她走进港口区弥漫的蒸汽,看着她的影子被月光拖得无限长。
远处,又传来悠扬的鲸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