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诅咒

作者:拾叶小洛 更新时间:2023/8/3 9:35:53 字数:2115

那刚好长至下颌线的发丝被领头的巫女轻轻掀开,当床上之人的真容显现在众位灰袍巫女之人的眼中,使得空气在短时间内陷入了停滞。

众人们都惊讶于眼前床上那名初生少女的容颜,娇嫩雪白的鹅蛋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精致立体的五官似是受到上帝的眷顾近乎于完美,纤长的睫毛在不断的微弱颤抖,素白的细手无力地揪着白色的床单。

刚刚经受过言灵的改造虚弱的少女躺在床上,双眼微闭,嘴唇苍白,她微微地喘着气,光洁的额角上滑下晶莹的汗珠,几缕凌乱的发丝沾湿汗水紧贴在脸颊之上,禁锢四肢的锁链已经消失,言灵带来的痛苦席卷了整个身躯,使得少女只能无助的蜷缩在床上。

而最令人感到惊艳的是少女的那双眼睛,虽然此时的女孩处于眼帘半合的状态,但透过那不大的缝隙,众巫女仍能够看清那双清澈的秋水冷眸,那如丹青般点画的瞳目虽然暂时失去了光彩却依然令人惊叹于那极致的纯粹。

娇小的身躯被那宽大的衣物覆盖,洁白的床单上满是凌乱和血渍,隐约间,能听到的是女孩虚弱的喘息,那副病弱中带着一股清冷易碎感的少女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少女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身体蜷缩着,瑟瑟发抖,领头女巫见到这一幕,不禁神色一缓带上了几分怜爱,她缓缓的勾出食指想要帮忙拾去女孩眼角的泪痕,可这一动作却及时的被身旁的其他女巫拉住。

“莉娅,注意一点,不要沾染到了诅咒!”

同伴的提醒就如同撞动了莉娅心中警惕的铜钟,一时间,那即将触碰到少女脸颊的手及时停滞在了半空随后缓缓的收回。

望着那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的少女,莉娅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随即双手默做祝福,手势缓缓呢喃。

“多么美丽的少女啊,可惜了……希望你以后一切安好。”

与此同时,莉娅身后的其他五位灰袍女巫也同样双手做祝福的首饰,默默祈祷。

她此时躺在床上,已经完全从青年蜕变成少女的南郁离则是心境化作了一滩死水,她挣扎过了,努力过了,抗衡过了,可即使是到最后使用了那股自己不愿使用的力量,却依然落入到了他人为自己编织的命运之网中。

明明在仪式进行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对面六位灰袍女巫外加一位尊贵的神官,仅凭这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是没办法改变的,直到最后,南郁离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胯间那最重要的证明之物消失之时,她才完完全全的绝望了。

没了,一切都没了,明明自己已经努力的去摆脱这些事情了,可为什么这些令自己讨厌的东西还要找上门来?

明明自己已经烂到骨子里了,都已经成了一个社会上彻头彻尾的废人,成了正常人口中制造垃圾没救的小混混了,即使是如此,可该来的还是来了,从始至终,一切都没改变过……

就像那将离开自己的人,终将离开弱小的人,只能趴在地上哭泣,看着那逐渐远离的背影,最终绝望。

耳畔边回响着的是女巫们祝福的低语,或许经受过了言灵仪式耗去了南郁离的太多精气神,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无比的沉重,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出现了幻觉……

那一日的情景似乎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对峙的男女分别站在了房间的左右,身穿金色神官制服的父亲满脸的严肃与冷酷,而母亲则是无力的半撑在桌子上,柔美的脸上却满是苍白与病弱。

父亲与母亲相互对峙着,而夹在中间的是两名不知所措的稚童,稍大一点的哥哥紧紧的将妹妹护在身后,虽然面对久久未曾见过的父亲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紧张,即使颤抖的手臂的时候已经出卖了他的心理,但出于本能,他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将更加幼小的妹妹护在了身后。

在经过了一番暴雨般的争论之后,伴随着阴暗的屋外一阵闷雷声响起,这场来自夫妻之间的争吵已然得出了结论。

母亲趴在桌上早已哭成了泪人,病弱的身躯,加上激动的情绪使得她的呼吸无比的急促,而父亲则是冷着脸来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抬起头,鼓起勇气与父亲那双冰蓝色的冷眸对视,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生理上的父亲,少年的心中升不起一丝温暖与安全,他能从这位父亲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沉默和冰冷。

父亲沉默着,随即伸出了手伸向了少年,少年害怕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额头,良久却并未发生任何事。这时,他睁开眼才发现,父亲的那只手伸向的是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妹妹。

父亲选择了妹妹,他将妹妹带走了……

那个将自己和妹妹抚养到六岁就失踪的父亲,第一次回来便带走了一位自己至亲的人。

但那时候的自己太过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哭着闹着,回头望着自己,恳求着让自己这位哥哥将他留下,但作为哥哥的他没有办法……

仅仅是被父亲的那双冰冷色双眸盯着,就仿佛全身的血液已经凝固,即使到最后,因为妹妹的哭声点燃了少年心中最后一簇的勇气,他冲了上去,得到的回应也只是摔倒在了屋前泥泞的土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被父亲抱着逐渐远离的身影。

昔日妹妹的哭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但无论他怎么的呼唤,回应他的只有那心底里最为沉默的嘲笑。

“你天生便是受到诅咒的人,和你的母亲一样……”

而这便是自己与母亲被抛弃的理由,那么苍白可笑的理由,却成了少年幼小心灵中永久的痛。

伴随着新生的少女最后一丝意识陷入沉睡,那完全闭合的眼帘,眼角处一丝清澈的热泪划过脸颊,亦如晨曦的朝露。

清醒的意识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渐渐的,那往日里沉睡的记忆似乎又在逐渐复苏,泪水洗礼过疲惫的意识,然而,真正的考验与痛苦才刚刚开始。

当沉睡与模糊的意识经过了一轮在黑暗中坠落之后,妖艳的紫色曼珠沙华在异世之海的最底部盛开,幻化出那永不停息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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