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许青内心里冒出了个相当不可思议的答案，他忍不住对着身边的虎妮脱口而出问道：
“虎妮，我问你，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面对许青的回答，虎妮显得有些意外，她疑惑地看向了许青，嘴里反问道：
“啊？如何看待自己？指的是哪方面？”
“任何方面都可以。”
于是，虎妮想了想笑嘻嘻的说道：
“嗯，虎妮超级无敌乖巧可爱！以前姐姐经常这么说。”
“能换一个说法吗？”
“许青大哥哥你好奇怪呀，换个说法……嗯，虎妮是个小姑娘？”
“再换个说法呢？”
许青尝试追问了十几次，每一次虎妮的回答都不相同，到后面虎妮有些生气，觉得许青是在拿她取乐。
但许青看着跑开的虎妮只是沉默不语，因为许青发现虎妮身为NPC，但是对自己的问话，对问题的思考，跟一个人类没有区别。
以前幻乡的玩家就不止一次提过这游戏太过真实了，后来幻乡的官方发布公告，说它们采用了最新的AI技术，所有NPC都能自主学习并且根据场景进行回答。
如果一个AI产生了自己的独立思考，那它和正常人类，区别到底在什么地方？
许青有些茫然。
他想到了莉莉安。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想要跟莉莉安在线下见面，可如果莉莉安是一个NPC呢？
她不是网瘾少女，而是一个NPC。
那许青始终无法跟莉莉安在线下见面，莉莉安也无法了解许青所说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
莉莉安是个NPC，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就无法掐灭，许青只能不停地安慰说服自己。
“应该不至于吧，莉莉安只是故意不懂线下的事情，但她每个回答都是具有强烈个人风格的……”
讲真的，许青多少有些摸不准了。
因为莉莉安确实没有谈论过任何有关线下的话题。
“哎，别想那么多，下线去游戏公司问问不就知道了。”
许青摇摇头，如果莉莉安真的是一个NPC，那他也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看到许青状态有些不对，虎妮突然开口问道：
“大哥哥，你那些奇怪的问题问完了吗？”
“虎妮，你最信任谁？”
许青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是我老爹了。”
“那如果有一天，你老爹告诉你，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只有他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许青看着虎妮，本身他已经打算不再多想，但虎妮这么问，又让许青忍不住多试探几句。
“啊？世界是假的？我不明白。”
只见虎妮的小脸上透露着茫然，对她来说这个还太深奥了一些。
许青想了想，给出了更加易懂的说法：
“就比如说，整个世界其实是由某个魔法构成的，你爹是施展魔法的人，而你们只不过是陪他玩乐的人偶，并不是真实的生命，那你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啊，那老爹好孤独啊，他居然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找人陪伴吗？他没有同类吗？”
虎妮的一连串问话让许青语塞，他顿了顿又问道：
“现在不谈你老爹如何，就谈你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感受呢？”
“有什么感受，我就是虎妮啊，反正我想不通那么多大道理啦，老爹需要我陪，我就陪他，他对我也很好，什么都没有改变呀。”
虎妮一句话让许青豁然开朗，他伸手搓了搓虎妮的脑袋，笑道：
“谢啦，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许青忽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想跟莉莉安在线下见面，那是因为许青想一直都跟莉莉安在一起，而且也希望莉莉安能不要那么沉迷游戏。
保持最开始的想法就好。
不多时，莱莎把米特币转账过来，1895万，特意扣除了5万的钱，算作许青购买虎妮的日记本。
许青打开玩家论坛，挂了1000万上去，用来换取现实的400万。
幻乡的货币跟现实比例差不多在2:1左右，而且随着幻乡玩家的不断增多，幻乡米特币的价值还在不断上涨，
许青给出的价格还是很诱人的。
不多时，一个ID叫做“黄金矿工”的老板直接买光了许青的米特币，许青的玩家面板提示，他绑定幻乡的银行卡也多出了400万额度。
“钱的事情搞定了，接下来就等登出键恢复，暑假还很长，只要我可以不去打工，还有很多时间跟莉莉安见面。”
许青如此想着跟虎妮告别，从冒险家协会那里重新接取到帮森灵运输的任务，然后朝着银月村外走去。
他今天应该还能跟莉莉安玩上大半天。
但是等许青再次回到任务地点的时候，他发现莉莉安竟然不告而别。
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毕竟莉莉安是相当粘自己的。
打开组队窗口，许青看到了莉莉安的坐标竟然在银月村的深山里。
“她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许青觉得有些奇怪，给莉莉安发消息她也不会看的。
没办法，许青便朝着坐标方向走去。
不知道自己家的网瘾少女跑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
莉莉安所在的位置在东北方的松叶森林，当走了半小时后，附近已经看不到一名玩家了。
石头的路慢慢被落叶和泥土掩盖，藤蔓从石缝中钻出，道路两边有些古老的建筑，里面摆着森灵模样的神龛，但已经多年无人照看，有些甚至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森灵神龛？难道又是隐藏任务？”
许青在心中嘀咕，他一直往前走，前方已经没有了道路，他只能顺着坐标系前行，直到来到一个巨大的破落神社面前。
莉莉安站立于神社前，听到许青的脚步声，她身形有些微微发抖，只见她慢慢地转回头，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她嘴角不停抽动，努力摆出笑容说道：
“你竟然真的能找过来……”
“我跟你发了消息，我看你不回……”
许青感觉到莉莉安有些不对劲，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许青只看过莉莉安流过一次泪。
那一次，是许青帮莉莉安挡住了魔龙的诅咒。
而这一次，她又是为何而哭？
“站住！别过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莉莉安声音突然爆发，呵止住了许青，这让许青直接愣在原地。
于是，莉莉安继续问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要听实话。”
“玩家组队系统……”
“你说给我发消息，指的不是手写信对不对？那你到底是用什么给我发信息？！”
“玩家好友系统……”
“线下，指的是你们玩家的世界对吗？”
“对……”
“你是如何来到幻乡的？使用游戏登录器吗？对于你而言，这里就只是一场游戏，是虚妄的，对不对？！”
莉莉安如此直接的问话让许青无言以对，他想过很多种解开误会的场面。
可没想到，最终会如此直接，就像是伤口被撕开，血淋淋一般的疼。
“所以，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NPC，一个虚拟的存在。”
莉莉安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气势全都消失不见，她手持一把短剑，忽然刺进了她自己的胸口。
鲜血，瞬间就流淌了出来。
莉莉安用手捧起鲜红的血液，对着许青流泪道：
“我不懂啊，许青你看我在流血，为什么你觉得我是虚拟的？为什么啊？我不懂啊！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