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选择
猩红色的旋风直冲云霄。
漆黑的乌云之中闪过了一抹白光，漂浮在天空之中的黑色恶魔举起了自己的长刀。
一道闪电刺破了笼罩莫里斯的大雨。
黑色与血红对撞，金属与金属，空洞与血肉相碰而发出的巨响扫空了这座城市前年以来的寂静。
2300年以来积攒的岁月，向黑日的苍穹发起了第一次冲锋。
“我应该做些什么？”
莉莉丝一个人站在大雨之中，漆黑的剑士站在她的身旁，倾盆的大雨淋湿了骑士漆黑的头盔，打湿了小龙洁白的龙角，让她柔顺的长发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将骑士盔甲上沾染的血污和淤泥洗去，化作流水流进了二人脚下的大地。
莉莉丝抬起头望去，看着那抹黑色和红色相互碰撞，殴打。她看到伊莱沙凝聚出硕大无比的猩红巨刃，一剑击碎了夏娃召唤的紫色虚空。
她也看到了夏娃从自己体内拔出了另一把长刀，用力撕碎了包裹着伊莱沙的猩红漩涡。
伊莱沙在与夏娃的争斗中占据了上风，按照现在的情况，夏娃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伊莱沙击败，她不会，也没有办法打断伊莱沙向黑日冲锋。
但她终究是伊莱沙路上的阻碍。
莉莉丝不知道吸血鬼们积攒的血液能够支撑多久，她担忧任何一分钟的停滞都可能导致吸血鬼在与黑日的交战中落败，夏娃并不是吸血鬼们需要面对的灾难。她只是为了真祖来到这片大地上，然后为了夺取这个宝物而对它原本的享有者发起了进攻。
她想做些什么，莉莉丝不希望自己就这么看着夏娃阻挠伊莱沙对黑日的进攻。
可是她能够做些什么呢？现在在天空之上的战斗，已经不再是莉莉丝能够参与的场合。
失去了勇者与圣女力量的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还没有成年的幼年白龙，她在龙族之中还不能够被称之为一个战士。
连破碎方舟都碎裂的她别说天上的那两位了，走回龙之领地对于她都可以称得上是挑战。
她现在还能够做些什么？
“不要问你应该做些什么，莉莉丝，去问你想做些什么。”
黑色剑士现在莉莉丝身边，他被大雨打湿的手甲握紧了锈迹斑斑的铁剑。
“莉莉丝，你不再是白圣女了，但是你还是没有从你过去的职业里走出来。”
幻影沉闷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头盔响起，他锐利的双眼透过头盔的缝隙，直直指向了莉莉丝幽蓝色的眼睛。
“魔王已经死去，祂的权能甚至已经被你全部继承。你也不再是人类的白圣女，而是变成了龙族宠爱的小白龙。你曾经依赖的力量离你而去，但是你又获得了新的可以依赖的力量。你看，就连你那紫罗兰一样的眼睛，现在也变成了和星空一样的幽蓝色。”
骑士的声音中充满了怀念，他站在小龙身边，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在看莉莉丝，而是在看一个过去的身影。
“除了我，薇拉和莫娜她们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你的变化，只是她们残余的灵魂不太方便说话，所以从来都没有告诉你。”
“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被责任与期待捆绑着向前的白圣女了，莉莉丝，你现在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白龙。你不应该再去考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想不想做。”
“我，想不想做？”
莉莉丝歪歪头，试着去理解这句话。
“是的，莉莉丝，去问你的心，去问你心里最底层的自己，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去帮助那位吸血鬼皇女，你想要制止天空上的那场斗争吗？”
黑色骑士微微俯下身子，他隔着头盔直视着莉莉丝的眼睛，严肃而温和地向莉莉丝询问。
“我……”
莉莉丝抬头望向天空，夏娃刚刚被伊莱沙砍伤了半边胳膊，猩红的血液飞溅而出，然后被伊莱沙卷入了自己的血液。
“我想要……”
莉莉丝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柄，她的断剑也被击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手段，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参与上面两人的战斗。
不。
她还有一个办法。
莉莉丝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晦暗的纹路在她洁白的手背上闪烁着光芒……
“我想要帮助伊莱沙，应该是由我来击败夏娃的，伊莱沙需要对付的只有黑日，而其他的东西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莉莉丝坚定了信心，她决定要参与这场争斗。
“可是，我能够放心使用这种力量吗？”
但是，小龙又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寄宿在白龙左手上的力量并不是小龙随随便便就可以解放出来的，莉莉丝在担心自己的力量解放后，会不会不受控制地将整个莫里斯用污秽包裹。
她会不会成为莫里斯在黑日之后的又一个灾难？
“你在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魔王。”黑色骑士看着小龙，“你在畏惧污秽的力量吞噬你的理智与情感，将你变成和秽鬼一样的怪物。”
“是的，我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样。而且，我还担心我把其他人也变成这样。”莉莉丝垂着眉头，颇为委屈地说，小白龙恐惧着污秽再一次在大陆上扩展，她担忧自己再一次给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带来灾难。
“别担心，你还有我们呢。”
莉莉丝感觉自己的头顶传来了一阵不那么温暖，但是颇为有力的抚摸。小白龙抬起头，她发现黑色剑士真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而所有，所有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正站在他的身后，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们都在你身边呢，只是污秽而已，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罢了。”
黑色剑士温柔地安慰道，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将锈剑放回了自己的剑鞘，然后，向莉莉丝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去吧，小白龙，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就如同你以前总是挂在嘴边的那样：我尊敬挺身而出的人，而不是黯然陨落的人。”
“去做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将困顿与疑惑都丢在你的脑后，勇敢地迈出你的脚。”
“去吧，去扫尽一切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