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老头开会！
“这都是啥啊……”莉莉丝绝望地被围在一圈老头老太中间，那些德高望重的神学大师们一个个都乐呵呵地围在白龙身旁，像是慈祥的祖父母逗弄自己家可爱的外孙女一样将莉莉丝团团包围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要从莉莉丝离开休息室说起。
小白龙跟着修女离开休息室前狠狠地用尾巴抽了黑龙一下，然后气鼓鼓地把尼格霍德一个人扔在了休息室，一点都没有把她带过去的想法。
然而莉莉丝前脚刚离开尼格霍德，后脚被黑龙一通玩闹嬉戏驱散的紧张感就爬了回来，又一次开始担忧起自己会不会在会议上被蔓珠院的主教们——过于紧张的小白龙在碎碎念的时候也会开始使用敬语——刁难，惶恐不安的小白龙走路都顺拐了起来，即使修女小姐在前面带路，莉莉丝还是差点两次一头撞在蔓珠院的木墙上。
小白龙最后走进议会大厅是顺拐着一瘸一拐走进去的。
刚刚走进议会大厅，莉莉丝就听到了里面原来熙熙攘攘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一时之间，十几二十双眼睛同时转向了莉莉丝，数不清的比利刃还要锋利的视线瞬间把小白龙捅了个对穿。
莉莉丝还从来没有同时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她感觉自己在这么多锐利的目光下根本无所遁形，只是被看了一眼，莉莉丝就有一种自己的底裤都被人看光了的错觉。
“那个……我是……莉，啊！”莉莉丝磕磕绊绊地想要开口，可是慌慌张张的小白龙的不仅声音颤抖，说话的时候小嘴都在抖个不行，于是乎莉莉丝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在一众长老的注视之下。
莉莉丝快哭出来了，她就应该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可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别说是找个地方钻进去了，莉莉丝想要开口辩解一下都需要十足的勇气，更不用说给想要逃跑了，对大量社交过敏的莉莉丝根本受不得这种事情。
莉莉丝只好低下了小脑袋希望长长的白发可以遮盖住自己脸颊上的红晕只不过莉莉丝只顾遮蔽自己脸颊上的红晕了，没想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早就被周围的人看在了眼里。
“怎么还哭了，我们有这么可怕吗？”坐在所有人中央位置的一个老婆婆开了口，她身上的袍子也比周围的人华丽很多，应该是蔓珠院的大主教。大主教在蔓珠院任职了这么久，在见到他们这群长老后开始跪下祈祷或者兴奋地寻求如何见到神明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被她们吓哭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主教们顿时对这位星空之子有了更深的兴趣。
不过在他们找莉莉丝盘问各种情报之前，先想个办法把哭唧唧的小白龙给哄好了。
几个主教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了半天，最后决定派最为慈祥的大主教来和莉莉丝沟通。
“小姑娘，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大主教调整了半天，终于拿出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悄声问道。
“莉莉丝，我叫莉莉丝。”小白龙也缓了过来，一开始的紧张感逐渐衰退了一些，她终于敢磕磕绊绊地开始讲话了，“我，我不是怕你们，只是有点太紧张了，没关系的，我平复一下就好多了。”
“真的是紧张？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很和善的，即使你说害怕我们也没有人会生气。”大主教被逗乐了，她觉得面前的小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仅身世复杂成谜，言语谈吐也充满了风趣，至少她几百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傻乎乎又可爱的紧的小孩。一时没忍住就多逗了几下。
“真的是紧张，您说笑了，我怎么会害怕呢。主教大人们都非常和善。”莉莉丝其实真挺害怕这些主教的，主要是小白龙在过去接触到的文艺作品中，这些老教皇老主教之类的都是那种有很深城府，心坏的不行的老家伙。即使王国的白圣女教会和兰姆特的玛里教会都没有问题，小龙还是有些担忧。
而且还有一方面就是莉莉丝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些研究神学的人，因为小白龙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信仰任何神明，也不认为神明会出现。即使后来变成了忠实的伊卡洛斯信徒，莉莉丝自身的信仰主要还是对于伊卡洛斯过去帮助的感谢，还有她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不自觉的对于伊卡洛斯的亲近。
也就是说，莉莉丝实际上没有特别信仰的神，她对神学一无所知，而且很不理解。因此她对坐在议会大厅的这些老家伙们感到害怕。
不过莉莉丝也不是傻子，人家蔓珠院邀请她来玩，她总不可能直接说出来自己害怕人家的主教吧。莉莉丝只是脑袋笨笨的不太擅长思考，又不是真的一点情商都没有，所以莉莉丝只好一边压下内心轻微泛滥的恐惧一边扯开了话题。“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大主教大人还是和我讲讲请我上来参加这次神学研讨的缘故吧。”
“感觉好多了就好。”大主教的声音很欣慰，她温和地回应了莉莉丝的问题，“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喊到圣山之上参加这一次回忆，其实是因为你特殊的身份。”
“我的特殊身份？”莉莉丝狐疑，小白龙的特殊身份还挺多的，她说的是哪一个？
“你是星空之女，龙族本就是半神，而你身上星空的血脉比往常的龙族更加浓厚，我们认为你会能够更多地和神明交流。”大主教笑眯眯地回应道，“其实我们请你来参加这次神学会谈是想要尝试再一次和已经失去真名的高山之神对话。”
“现在蔓珠院的各位不能和高山之神对话吗？”莉莉丝好奇地问。
“说来惭愧，我们蔓珠院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直接和高山之神对话了，在几年前还时不时能够听到祂留下来的残句，现在的我们则是完全没有办法和高山之神交流。上一次接触到神谕还是经由玛里之口转述的。”大主教一副很惭愧的模样，老太太坐在座位上，用非常可惜的语气开口说，“如果再不能够和高山之神接触，那我们只能够按照祂在十二年前留下的神谕，为祂举办……葬礼。”
“葬礼？”莉莉丝睁大了眼睛，她还不知道怎么给一个神明举办葬礼，小龙连忙开口询问道，“高山之神只是不再被大多数兰姆特人信仰了，为什么要为祂举办葬礼呢？”
“孩子，你知道被遗忘真名对于神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大自然大主教没有因为小龙的问题而生气，她反问了莉莉丝一个问题。
“我……可能不太清楚。”莉莉丝有一些猜测，不过她不敢确信，因此没有直接告诉大主教自己的看法。
“没关系，我问你，你怎么看待死亡？”大主教循循善诱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生命停滞，灵魂之火熄灭，肉身归于尘土而神识前去冥界的过程。”莉莉丝想起了法夫尼尔在上课的时候讲出的晦涩难懂的知识。莉莉丝对死亡魔法的了解仅限于入门，回答的时候磕磕绊绊的。
“很好，可是我今天不想讨论学术意味上的死亡。蔓珠院里大部分都是高山之神的信徒我们更加偏向自然与生命魔法，和我们讨论死亡没有太多的价值。我想听到的是，一些和魔法没有关系的答案。”
大主教的问题让莉莉丝陷入了沉思，小龙平日里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死亡，究竟是什么？
莉莉丝见识过不止一次死亡，她曾也亲身经经历过一次，但那次死亡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小白龙更多的是死亡的见证者。
她见证了死亡将自己的伙伴与朋友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夺走，也亲手将死亡的象征击败，甚至尝试过用那种方式去阻止死亡真正的降临。
她也见证过一个勇敢的人和一个种族的抗争，她还记得那位皇女告诉自己的话。
她早该明白的。
“遗忘，死亡的本质是遗忘。”莉莉丝回答。大主教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她举起手为莉莉丝送上了掌声，
“没错，死亡的本质就是遗忘。对这片大地的生命来说是这样的，对于星空之上的神明也是这样的。”大主教向莉莉丝解释道，“高山之神已经被遗忘了真名，再过不久，等我们这群老家伙们死去，可能再过一两代人，大陆上就没有生命还记得祂曾经存在了。即使神界之中的神明仍然记得祂的身与名，在大陆上祂也已经被从历史之中抹去，因此，祂曾经降下神谕，请求我们在遗忘之前为祂举办一场葬礼。”
“可是，龙族的寿命很长，这片大地上也并不缺乏长生种，为什么不将高山之神的存在记录下来，一代一代地传颂下去呢？”莉莉丝不明白为什么高山之神要选择这么一种解决方法，明明身为神明的祂有那么多的方法让自己免于被精灵们遗忘，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呢？
“孩子，这会涉及这片大陆最深层的秘密，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家伙了，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触碰这样的秘密。”大主教长叹了一口气，“我无权告诉你，我们都无权告诉你，信徒不能也不应该打听神明的秘密，事情的真相，到头来只能让外人寻找。”
“所以，我就是那个来寻找答案的外人？”莉莉丝明白了蔓珠院长老们的想法，他们应该是希望和神明联系更加紧密的自己去探寻高山之神选择走向死亡的真正原因，“我很乐意帮忙，因为我也对事情的真相有很大的兴趣，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们也不知道。”大主教的回答让莉莉丝大跌眼镜。不知道把她喊上来干什么啊？莉莉丝的疑问似乎被大主教听到了，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这场会议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举办的。”
“我们想要劝阻高山之神不要选择死亡，而你想要知晓这片大陆的真相。”大主教向莉莉丝伸出了一只手，“如何，有没有意愿合作？”
“嗯。”莉莉丝也伸出了小手，回握住了大主教女士，她点点头，眼神里燃烧起熊熊的求知欲，她开口询问道，“我会挖出这个真相。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体谅一下刚刚祷颂完的老家伙们，让我们休息一下吧。”大主教故意咳嗽两声，指了指自己花白的头发。莉莉丝意识到面前的主教们都有些疲惫，现在开神学会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点点头同意了。
不过就在小龙想要松开大主教的手时，却发现对方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怎么动都挣脱不了。
“那个，大主教大人？哇啊！”莉莉丝疑惑地抬起头，却对上了大主教慈祥的眯眯眼。莉莉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直接摔在了老人家怀里。
“哎呦，我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让我看看，怎么长的这么俊的啊？”大主教慈祥地举起莉莉丝的小脸蛋，仔细端详起来。
“诶，老家伙，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我们也要看！”周围的主教们坐不住了，一个个围上来在小龙周边嘘寒问暖的，像是过年的老人们见到了从外地来的小孙女一样。
“诶呦，怎么这么瘦啊，平时没好好吃饭？”
“年岁多少了？小姑娘有没有对象啊？我跟你说我家那个可好了！”
“得了吧你！就你家那一儿一女白送出去都没人要！你别在这祸害人家小姑娘！”
“就是说，人家小姑娘在铸币节上那舞跳的多好，就是只给玛里跳了。这不成，这得给高山之神大人跳一个！”
“好好，我这就去取衣服来。”
被热情的老人家们包围的莉莉丝无助地挣扎着，可是瘦弱的小白龙怎么抵得过他们的热情，很快就被主教们淹没了。
“等一下，谁来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