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真相之门扉
“命定之死？”莉莉丝悄声重复了一遍，小白龙并不理解这个词汇，她看着群山之神的眼睛，“为什么？”
“神明多少都能够看到一点未来，只不过我是那种力量全部来自于过去的家伙，对未来的感知非常弱。”群山之神开口解释道，祂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自己刚刚挑起的话头说，“但是，即使是几乎没有预言能力的我也已经观察到了，我的生命会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天停止。”
“两周后的星期二，玛里神的庆典仪式上，我停留在大陆上的最后一点印记也会消失。”群山之神垂着眼睛，略有惋惜地对莉莉丝说，“我将失去主动和大地上的生灵联系的方式，无法回应教徒的神明只会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逐渐被遗忘，这和被判了死刑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比起就这么渐渐的被人遗忘，我觉得不如让所有人给我举办一个盛大一点的葬礼，多少还能够走的体面一点。”群山之神耸耸肩，祂的语气很轻松，莉莉丝也没从祂的眼睛里看到什么负面情绪，反而是在祂旁边坐着的星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您……”莉莉丝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应的言语，她与群山之神并不熟络，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真名，更从来没有给祂提供过一丝一毫的信仰。可是在得知了这样的一位神明即将从大陆上离去之时，小白龙还是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您为什么会被命运判决死亡呢？”莉莉丝皱着眉头，“我听闻兰姆特的一些居民提起过您，我仍然能够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对您的尊敬和崇拜，可为什么所有人还是都忘了你呢？”
“好问题，我亲爱的孩子。”群山之神温和地笑着，祂无视了一旁大叫着“这是我女儿，你别在这里乱占便宜！”的星空，好大的神明走到莉莉丝身边，用她柔软而宽厚的手掌轻轻摸了摸莉莉丝的头，“你知道神明为什么会保佑信徒吗？”
“因为信徒们向神明提供了信仰？”莉莉丝仰着头，有些迟疑地回答，她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那如果有一群人给你提供了同样的信仰，你会去帮助他们吗？”群山之神微笑着问。
“我不知道。”莉莉丝摇摇头，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能会吧，如果他们提的要求不是很离谱的话。”
“那这是出自于他们向你提供了信仰，还是你自己的善心呢？”群山之神接着问。
“应该是我自己的……善良？我不是很喜欢看到别人因为生活的苦难而被折磨。您的意思是神明都和我一样，之所以愿意帮助信徒并不是因为神明给了祂们什么，而是因为祂们自己的善心？”
“对了一半，我亲爱的孩子。”群山之神弯了眼睛，她说，“只不过不是善心，而是更加沉重的感情，是爱。我亲爱的孩子，神爱世人，所以才会给予大地上的所有生灵以保护。”
“爱……”莉莉丝低声念叨了一句，“那您的死亡……您不再爱着兰姆特的人们了吗？”
“当然不是。”群山之神摇了摇头，莉莉丝第一次从祂的脸上看到了非常悲伤的表情，祂说，“只不过有人比我更加适合处理这些事情而已，兰姆特的人们选择了祂，我自然而然就会被遗忘了。”
“您是说，玛里神？”莉莉丝试探着问。
“和祂的确有一些关系，兰姆特的生活已经不再是我这个老家伙可以支撑的了，现在的他们需要新的动力，需要向外开拓的勇气，这些都不是我这个守在山上的老家伙能够给他们的，所以他们选择了更加贴合兰姆特现在状态的玛里，他们找到了新的热情。”
“这很好，我也很为他们开心。”群山之神微笑着说，“只不过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代价，改变一整座的城市的信仰也是如此，如果最后一个信仰我的信徒也转而信了玛里，那么对于兰姆特旧有秩序的打击绝对是巨大的。”
“好在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当神明死去时，更改信仰的人将不会被判定为背弃者，他们仍然能够从群山之中汲取力量，仍然能够做山峦与密林最亲爱的孩子。”
“只是我需要付出一点微不可闻的代价而已，我很乐意。”群山之神柔声说。
“您……”莉莉丝说不出话，一个神明的逝去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点沉重了，小白龙正想着说些什么安慰祂时，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别听祂在这里瞎说。”星空突然出现在莉莉丝旁边，伸出胳膊搭在了小白龙肩膀上，和莉莉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明伸出一根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指着群山之神，她忿忿不平地说，“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你这老东西不想干了，把自己手底下的权能分分给了那些信徒们，自己一个人跑回神界享福去了嘛。”
“不要那么破坏气氛，你这小家伙。”群山之神皱着眉头低声斥责了星空一句，“我并没有把权能分给信徒，我可是司掌群山之神，就算要给我也是把权能还给那位才对，怎么可能分发给我的信徒们呢。”
“你看，我说对了吧！你这家伙就是撂挑子不想干了！”星空大声在莉莉丝耳边嚷嚷，吵的莉莉丝都听不到群山之神在说些什么了，她费力地推开星空的白毛脑袋，冲着群山之神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您在大陆之上死后会回到神界吗？”
“当然。”群山之神点点头，“我在神界之上还有不少朋友仍然记得我的真名，即使在大陆之上被遗忘了。我也不会在神界死去，神明都是这样的。”
“那就好。”莉莉丝出了口气，她还以为群山之神地死亡不能避免呢，结果只是在路上死了而已，在神界照样可以正常生活。
“那你们说的那位到底是指谁啊？”莉莉丝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位？我的权能也算是大地的一部分，当然是要还给大地之母啊，只不过她老人家都好几千年没有苏醒过了，也不知道还给她管不管用。”群山之神抱怨道，“我老早就让龙神给她老婆也修个神位，你看看，现在多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