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午，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左逸突然接到了电话。
“左逸。”熟悉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是燕画眉。
“有事吗？”说实话左逸并不想接她的电话。
“见一面吧。”燕画眉说。
“有什么好见的？”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现在就可以说了，在手机里。”左逸淡淡道。
燕画眉听出他话语的冷淡，这冷淡更让她觉得难过，“我想见面聊一聊，我们之间要如此草率地结束吗？”
“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好笑吗？”左逸嘲讽地笑，“都是你说的，我们是同事，同事关系在辞职的时候就结束了，这有什么问题？”
“那……那些话……”燕画眉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里，“肯定是气话，你怎么会只是我的同事呢？”
“我不觉得是气话，燕画眉，这五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你也累了吧？”
“我不累！我也不想结束！”燕画眉低吼一声，然后声音再度低沉下来，“这几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根本没法工作睡觉，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全是你，任何我们待过的地方，全都是你的影子……我离不开你……”
这番话语让左逸有些触动，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我只想见你一面，把话说清楚，让我死心也好，让我断了念也好，让我见你一面，可以吗？”燕画眉卑微地请求着。
“没必要这样。”左逸叹了口气，学姐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求求你。”
“时间地点。”左逸到底还是心软了，但这何尝不是给彼此一个解脱，让彼此都结束在这一次会面吧。
“好的，我定好之后，发给你。”燕画眉笑了起来。
下午三点。
盛装出席的燕画眉在餐厅的一角里终于等来了左逸，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朝左逸招手。
她精致的面容里有几分掩盖不住的憔悴，但是那面容里止不住的开心。
左逸坐在了燕画眉的对面，二人如此相对而坐，是五年来经常出现的场景，但这一次，心境却大不相同。
燕画眉紧紧地盯着左逸，只是隔了几日不见，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左逸一样，曾经忽略的左逸那俊朗的面容和高大的身材在这一刻展现在她面前。
即便抛开工作能力，左逸也无疑是优秀，只是从前的自己似乎看不见。
“我点了很多你喜欢的菜，我们边吃边聊吧。”燕画眉说。
左逸点点头。
在等菜的期间，燕画眉嗫嚅着嘴唇，很奇怪，明明心里又很多话想说，但真的见到左逸，她又说不出来了。
左逸也只是沉默不语，这让燕画眉回想起从前的日子里，不善于闲谈的自己，原来都是左逸绞尽脑汁找话题。
“你这几天……还好吗？”燕画眉话一出口便觉得后悔，这是最烂的开场白了。
果然，左逸摇了摇头，“你要找我说的是这些吗？”
“不是不是。”燕画眉焦急地找补，“你不要走。”
“我不太擅长说这些……但是我真的很想见你，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
左逸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所以呢？
燕画眉抿了抿唇，思路在这一刻消失，左逸远比她想象中冷淡，这让她有些慌乱，好在菜在此刻上来，燕画眉得以整理思路，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边吃边聊吧。”燕画眉吞了口口水，说道。
诚如燕画眉所说，都是左逸爱吃的菜，左逸其实没什么想吃的胃口，但燕画眉目光灼灼，他便随意地敷衍了几口。
“该聊正事了。”看燕画眉那紧张的样子，左逸知道让她推动流程，这顿饭不知道要吃多久。
“我的离开就是想换一个环境，想要开始新生活，我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思考我离开的原因的，但是你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我想改变罢了，所以你没有必要这个样子，没必要觉得所谓的愧疚感或者什么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左逸说着，他说这些话自然不是安慰燕画眉，而是觉得燕画眉如今放低姿态的纠缠很无趣也没有意义，他只想抽身离开。
“在公司你依旧能够展开你的新生活，我不会干涉你的，就算你和你的……”说到这里燕画眉咬紧了唇，“你的女朋友怎样都好，我不会再这样乱发脾气，我希望你能回来，这个小组需要你，没有你的帮助，这几天的工作也是一团糟。”
“女朋友？发脾气？工作一团糟？”左逸失望地摇头，原来燕画眉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问题所在，“你所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麻烦你搞清楚，对于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下属？学弟？还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左逸紧紧地盯着她，“我已经受够你的把戏了，你现在来找我了，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为什么来找我？如果你连这都想不明白，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了。”
“我已经思考过了，你是我的学弟，是我的下属，是工具人，是我唯一的工具人，这些都是你，你对我是最重要的存在。”
“左逸，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才明白我的心意，我不能离开你，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燕画眉抬起头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一人身披晚礼服，在餐厅中央，演奏起了钢琴曲。
那曲子好熟悉，不就是《爱的礼赞》吗？
“这是我们曾经最喜欢的曲子，也是我错过的曲子，我错过的心意，我想都还给你。”燕画眉在耳旁低声说着。
左逸闭上眼睛，悠扬的钢琴声在耳边环绕，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紧张而青涩的大男孩怀抱着仅存的勇气，用这琴声表达对心爱的人的爱意。
他还记得那天紧张的要死，明明已经安排好了流程，默默记住了无数次，但还是忍不住地卡壳、脑袋短路，不知道说什么。
那时候的自己可能也就比现在的燕画眉好一些吧，最起码没有哭出来。
但说实话，告白失败那晚，在厕所里左逸还是忍不住痛哭，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应该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吧。
往日的时光一幕幕一篇篇在脑海中倒转，钢琴曲也在掌声中走到了尾声。
左逸徜徉在钢琴曲的余韵之中，心想这真是一首好曲子。
假如时光倒回到那个夜晚，那个播放着《爱的礼赞》的夜晚，听到燕画眉这样说，当时的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那曾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转过身来，看着五年过去依然光彩照人的学姐，看着她紧张的颤抖的小腿，恍然明白原来在五年前的学姐眼里，自己的紧张是那么明显，亏自己以为隐藏得不错，没有太丢人。
他知道此刻燕画眉的身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轻轻点头，就能随意把玩面前尤物的身体。
这真是充满诱惑的决定，曾经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共赴巫山的伊人在此刻任君采撷。
他笑了笑，这笑容在燕画眉眼里无疑是个信号，燕画眉的眼中仿佛有光亮了起来。
“学姐，非常感谢你喜欢我，但我的回答是——”
“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