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将二人困在当中，这个小小世界里只剩下二人。
“没缘分也不会认识啊。”左逸说。
“你先认识画眉然后才顺带认识我的吧。”艾晴笑了笑。
“这个也有讲究？”
“总归是有点不一样。”
水幕持续了一分钟，在说话间便渐渐消散，二人走出池子，看到燕画眉。
她有些不爽地撇撇嘴，“运气真差。”
左逸走上前牵起燕画眉的手，她立马笑了起来，左逸用手擦干她鼻子上的水珠，关切地问她淋湿了多少，燕画眉笑着摇摇头。
艾晴看着二人的背影，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
……
白天基本上是随着人潮看着表演，三人领略了诗歌艺术李白吟诗，就是扮演李白的人吟了一手气势不俗的《将进酒》；
还看了不倒翁小姐姐，穿着古装的女子站在一个类似于不倒翁装置的半球上前后摇晃和观众互动，左逸运气好站在前排，感觉那个小姐姐离自己最近的时候几乎要亲到自己；
还看了旋转的胡姬，左逸总觉得表演的美女能不晕真是厉害。（这些活动参考了大唐不夜城，笔者没去过，全靠视频参考）
左逸走了一天几乎要累死，但是旁边的二女仿佛精力是无限似的，乐此不疲地一直追着人群看表演。
左逸找了一块地方能坐下，燕画眉拉着他，指着前面说，“别坐下啊，前面还有表演。”
左逸看她兴奋的样子只能抽了抽嘴角，他实在是走不动了，也受够了这种人挤人的样子，一摆手说：“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集合。”
燕画眉白了他一眼，拉着艾晴挤到人群当中。
左逸休息了大约四十分钟，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四处看看没见到二女，便想着手机联系一下，结果二女都没接，只能起身去找。
很快，在一个戏台面前，左逸看到了艾晴的身影，他走了过去。
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左逸瞟了一眼，两女一男站在台中央，显然是主角，一个女的独自站在一侧，另外的男女站在另一侧，不远处还有一群匪徒装扮的人。
左逸又看了一眼艾晴，她正盯着台上的戏，看得入迷，仿佛没察觉左逸的到来。
左逸拍了拍艾晴的肩膀，“学姐，看得这么入神？讲了什么？”
艾晴如梦初醒，她看着左逸，那眼神有些迷离。
左逸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总觉得艾晴今天怪怪的。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没什么。”艾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台上的戏。
左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仔细地听，听到独自站在一侧的女子正唱着：“我原是对你动了心，奈何姊妹亦钟情，让情郎，心彷徨，眼见你侬我侬多刺眼，心无所属身何惜，不如一命赴黄泉，也顾得尔等两相全……”
“啥意思，这是一对姐妹？这个姐姐也喜欢这个男的，那这个姐姐为什么要死呢？”左逸没看前半段，所以不能理解剧情发展。
艾晴没有回答，左逸也没有追问，但是戏已经进了尾声，很快便谢幕。
艾晴从台上收回视线，灯光下她的表情晦明不定，瞧不分明。
她用平淡的口吻回答前面左逸的问题：“姐妹还有男主是青梅竹马，姐妹都喜欢男主，男主对二人都有好感，但是姐姐知道妹妹喜欢男主，于是准备放手。”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地方发生了战争，三人所在的城被破了，家人或是死了或是走散了，只剩下三人相依为命，逃出城之后，又见到兵匪拦路。”
“为了保护妹妹和男主，姐姐决定牺牲自己拖住兵匪，前面你听的那一段就是临死之前她的唱词。”
“这个姐姐的故事也太悲惨了。”左逸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所以她唱这个词的意思是，一方面她想保护二人，一方面也是觉得看二人秀恩爱还不如离开。”
艾晴深深地看了左逸一眼，“你说得很对。”
左逸总觉得她的眼神怪异，话里有话，但又品不出是什么意思。
二人出发去找燕画眉，找到燕画眉之后，三人又看了一会儿表演，就去到了他们提前预定的酒店。
艾晴和燕画眉一个房间，左逸自己一个房间。
左逸还在床上玩着手机，房门被敲响，他打开门，看见艾晴的身影，“出去逛逛？”
艾晴倚着门框问。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好像是那个艾晴和他告白的夜晚。
虽然后来她说是开玩笑的。左逸心想。
“画眉呢？”左逸问。
“疯玩了一整天，沾上床就睡了。”艾晴笑笑。
左逸笑，他披上衣服，穿好鞋子，和艾晴一起走出酒店。
和白天人潮拥挤的感觉不同，夜深之后，这座城市安静了许多。
二人走在路上，已经是深秋，两旁的树下堆满落叶，风一起，便打着旋，像是跳着舞，自顾自跳着，自顾自散去。
二人都没有说话，左逸呼吸着夜深冰冷的气息，看那热气飘上空。
艾晴吹着口哨，断断续续的，左逸听了听，分清那是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
“‘非诚勿扰？’是吧？”左逸问。
“什么？”艾晴停了口哨声。
“你没看过这节目？就是几十号女生站一起，然后男嘉宾轮番登场，介绍自己，大概就是一个另类的相亲节目。”左逸诧异于艾晴居然没看过这节目，“你哼的那首‘可惜不是你’就是男嘉宾退场的BGM。”
“哦哦。”艾晴微微出神，“退场的BGM……倒是挺应景的。”
“什么意思？”左逸问，“你今天这么奇怪，亲戚来了？”
艾晴嗤笑一声，摇摇头，然后踢了一脚左逸。
左逸捂着屁股，“对嘛，这才是你。”
“你真是贱得慌。”艾晴无语。
二人打闹一阵，左逸又开了口：“你这去了雷州之后，就不能来玩吗，或者我们去找你也行。”
“玩不玩的，大学除了大一那年你还没来，三年我们不都是缠在一起吗，毕业了还缠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时候还玩不够吗？”艾晴看着夜空。
“好朋友之间哪有什么玩够玩不够的，就是想呆在一起呗。”左逸把手搭在脑后，也看着夜空。
艾晴看了他一眼，“你想我留下来？”
她的眼中仿佛带着某种色彩，有些绚烂，有些梦幻，左逸没来由地心慌，“也没有让你走的理由啊。”
艾晴笑了笑，左逸搞不懂她笑的理由。
“我得走。”她低下头，像是对自己说，“我终究要过自己的生活，和你们一样，我也得找到那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和他相伴一生。”
她说着，笑着望向左逸，“对不对？”
左逸第二次避开眼神，心里面有些不舒服，在艾晴说后半句话的时候。
他好像没法想象艾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这种该死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有了燕画眉，还和葛茜茜纠缠不清，居然还对艾晴有想法。
“确实，遇上对的人很重要，我希望学姐也能遇上那个对的人。”左逸强忍着心里的悸动，逼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艾晴微笑，那笑容里几分失望失落，随即又有些释然。
她深深呼吸，“假如我走了之后，很少或者不再与你们见面了，你们会想我吗？”
她问的是“你们”，可这里只有左逸。
“肯定会的，应该会的，我们会想你的。”左逸咀嚼着字眼，让它合理地吐出。
“那最好了。”
……
第二天。
三人驱车回赛恒市，艾晴要收拾行李，他们顺带着帮忙。
今天的艾晴已然回复往日的状态，嬉笑怒骂，对左逸动手动脚。
左逸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用句老话来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觉得这句话太贴切。
临上动车之前，艾晴看着有些低落的二人，笑了起来，“开心点，朋友们，我是走了，不是死了，忙完这一阵我就来找你们，我还要喝你们的喜酒呢！”
燕画眉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艾晴，我舍不得你。”
艾晴笑了笑，眼眶也红了起来，她闭了闭眼睛，让情绪归零，对着燕画眉伸出双手，“最后抱一下。”
和燕画眉抱过之后，艾晴看着左逸，也对他伸出手，“给你机会占我便宜。”
左逸失笑，“到底谁占谁便宜？”
他这样说着，还是忍住难过，拥抱住她，细嗅她的发香。
“记得昨晚说的，别忘了我啊。”他听见艾晴在耳边轻声说着。
左逸感觉到艾晴渐渐用力，紧紧地抱了抱他之后，果断地推开。
“走了。”她拿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动车。
左逸二人回到燕画眉住处，燕画眉以卸妆为由躲进了厕所，不一会儿左逸就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她和艾晴的感情似乎十分深厚，毕竟燕画眉也没几个朋友。
左逸没有去打扰燕画眉，有些事情好像发泄比安慰更有用。
他打开手机上的小破站，照常打开戚琪的直播间。
她居然在直播，她向来是晚上播一会的，今天怎么白天也在播。
左逸看见戚琪在几个水友的怂恿下，在唱黄教主的经典名曲《one world one dream》。
在唱到高潮的时候，几个弹幕齐刷着“闹太套”。
左逸被这抽象的场面逗乐了，但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这几个字眼有些眼熟，仿佛从前见过或是听过。
耳边又响起急促的风声，对了，是那次游乐园坐过山车，在过山车爬到最顶峰的时候，艾晴对他说的话。
他当时没听清，只能依据口型判断是“闹开腚。”
他一直以为艾晴说的是中文，所以猜不出意思，但她要是说的是英文呢？
闹开腚——NO Kidding。
不是玩笑。
什么不是玩笑？
是那夜的表白对不对？
她忽然地表白，又忽然地说是开玩笑，现在又说不是玩笑。
到底要自己怎么样？
左逸心烦意乱，忽地想起了昨晚的戏，想起她看那戏时的表情。
是代入到姐姐了吧，所以才那么难过。
喜欢上好友喜欢的人，多狗血，可是再狗血又不得不承认这结局。
最后还是要放手。
左逸呆坐在沙发上，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咿咿呀呀的唱词：
“我原是对你动了心，奈何姊妹亦钟情，让情郎，心彷徨，眼见你侬我侬多刺眼，心无所属身何惜，不如一命赴黄泉，也顾得尔等两相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