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营地侦察？
海伦涅看看那些暗哨，以及营地内的卫兵与座狼们，又再看看自己与疤脸。
先不说外形，就是身高上也不可能完全伪装成那些地精。
“我们真的是去侦察？”
而不是去寻死？
这后半句话海伦涅并没有说出来。
但疤脸的回应却好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如果我要寻死，那我大可不必把这事搞得如此隆重。”
精灵边说，边用手指勾住脖子上的吊坠，双手僵硬地将其摘了下来。
从海伦涅记忆里的一开始，疤脸似乎就很少使用过他的双手，就连推拉等动作都是用手肘与肩膀来尽可能完成的。
“你比罗文更适应无甲的行动。”
疤脸又看了眼一旁正反复确认有没有漏掉的暗哨的罗文：“而且体重比他也更轻，脚步声更小。”
海伦涅心头的困惑并没有因为这些解释而得到缓解：“脚步声再小，我也不可能当着一群地精的面溜进去吧？”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卢修斯突然咏唱起咒语。
一个幽蓝色的球体出现在四人旁边，然后隐入到空气之中。
但海伦涅却感受到了某种东西正在窥视她——就在那个球体消失的原地。
“这是秘法眼。”
左眼同样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卢修斯解释道：“它能和我共享视觉，在你们过去的时候一并跟着。”
海伦涅更加不解了：“那用这个直接当侦察兵不就可以了吗？”
“这东西的视角太高太窄，会导致观测者忽略地上的陷阱还有旁边的机关。魔法不是万能的，别抱怨了。”
疤脸的声音再度传来，但这次海伦涅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对方明明就站在她前面，连嘴唇都没张！
海伦涅看到罗文也一下子站起来，惊讶地四处张望。
疤脸只是抬起手，露出刚刚被握在手心里的弯月吊坠。
“等一下过去的时候，握紧这东西，然后在脑子里默念自己要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声。”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看不见彼此。”
海伦涅并不理解，所谓的看不见彼此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精灵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口中飞快熟练地念出一连串她听不明白的咒语。
紧接着，疤脸的身体便凭空消失在海伦涅眼前！
罗文惊呼起来：“那俩人不见了！”
.....俩人？
“我明明在啊？”
海伦涅不明所以地问道，却又让少年吓了一跳。
而后，疤脸的训斥也在脑中响起。
“我跟你说过，别出声，用吊坠交流！”
海伦涅还不适应这种交流方式，身体被吓得缩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时，她发现在疤脸消失前站的那片地方，茂密的杂草依然被压下去两块。
一个猜想出现在她心中。
她抓住吊坠，让话语浮到意识的最表面：“你把我给隐身了？”
“你不算我见到的最迟钝的人。”
虽然看不到人，但海伦涅觉得疤脸一定是又在不耐烦地摇头。
“这个吊坠的通讯范围有限，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彼此。”
疤脸继续规划着之后的计划：“每隔一段时间我们报告一次位置，向着堡垒里面走，不要发动任何攻击——那会使法术失效，明白吗？”
海伦涅点点头。
但很快，疤脸便提高了音量再度问道：“明白吗！？”
海伦涅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明白！”
“那么现在我开始移动，自西边下坡，跟上。”
西边是哪边？
在海伦涅准备抬起脑袋看天的时候，她就发现，比起确认方位，还是通过地上杂草的压痕来判断疤脸的位置更加有效。
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身上砍刀的重量，不知为何，法术居然连武器也一并隐形化了。
海伦涅一路跟着疤脸下了坡，又走到了其中两个暗哨的下方，那上面的地精哨卫依然目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
“进营地大门，然后在雕像那里报位置。”
所谓的营地大门不过是一堆木架子搭起来的简陋结构，要不是靠着废墟本身的断壁残垣，恐怕风吹两下都会倒下去。
海伦涅一进到营地里面，便闻到股让她下意识兴奋起来的血腥味。
就连锁骨上传来的疼痛，也被这股气味带来的感觉所掩盖。
她循着味道扭头一看，发现来源正是个同样简陋搭成的兽栏。
有几只座狼正在那里啃咬着什么，一节手臂从栏杆的缝隙中滚了出来。
其中一只座狼突然抬起头，向着海伦涅的方向抽动着鼻子，嗅探着空气中的气息。
海伦涅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雕像那里走去。
那些跳舞的地精依然在叽里呱啦地吵些什么，海伦涅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我在雕像左腿那里。”
海伦涅按照先前几次那样，握紧吊坠向疤脸汇报。
“我就在你旁边。”疤脸立刻回应道：“别靠近那些座狼，接下来往堡垒入口那边走。”
在堡垒门口守着的也不过是两只懒洋洋的地精。
“那些座狼好像不是在吃牲口。”
海伦涅边走便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劫掠过村镇了？”
“你看蒙塔纳像是被袭击过的样子吗？”
疤脸在通讯中反问道。
“不过也快了，一旦座狼开始集结就代表他们准备正式开始进攻某处。因为拖得太久会让许多地精莫名其妙地失踪，座狼们也肥得不想动。”
这种明显的暗示让海伦涅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那节手臂是什么。
不是人的手臂，而是地精的。
“我这边走进正门了。”
海伦涅如此汇报着，走入了宽敞的大厅之中。
最先吸引海伦涅注意力的就是墙壁上刷着的一个巨大图案，那似乎是堡垒的原主人留下的痕迹。
一栋黑色尖塔，但塔尖向下，整座塔楼都倒逆过来。
在黑色的塔尖之中，还有着某种螺旋状的纹路存在着。
【%*****&*#@！】
随后，便是一阵海伦涅听不懂的咆哮，使她的目光转移到了大厅正中的宝座之上。
一个七尺高的红皮壮汉赤裸着上身站在宝座面前，鼻子与耳朵尖长，五官看上去和外面那些地精有些类似。
此时，那个红皮人正在和另一个，比他略微矮小，看上去年幼些许的另一个红皮人怒吼争吵着。
“嗒哒”一声轻响自海伦涅身边传来，似乎是有谁站在了她旁边。
“那是大地精。”
疤脸确定了海伦涅心中的猜测：“这应该就是聚落的领导者，不过我没想到会有两个。”
“那我们要不要趁现在杀了他？”
海伦涅握紧了刀把，她非常清楚现在这种隐身状态有多方便。
只需要等那个大地精坐着休息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然后精准地捅入心脏之中....
那些地精就会群龙无首。
“然后我们第二日便可以借着混乱再去突袭。”
“在你那所谓的第二日之前，”疤脸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你有想过你杀了他之后要怎么往外跑吗？”
“而且如果他现在就死了，那我们根本等不到第二日。”
海伦涅的手松开些许：“这是为什么？”
“你以为这么多熊地精与座狼真的那么有耐心吗？他们都是被许诺了什么的雇佣兵才会呆在这里。”
精灵在传讯网络中嗤笑了一声：“一旦大地精现在死了，他们为了自己讨到报酬，捞上一笔，当天晚上就能带着那些劣地精杀到蒙塔纳！”
海伦涅“啧”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回去？”
“不，继续探，我们得搞清楚这些在堡垒里面的高层战力有多少个，外头的不过是炮灰，这里面的才是重点。”
既然如此说了，那海伦涅便继续向前。
大厅联通左右空间的走廊中，右边的那一条已经被落石塌方所掩埋，于是留给海伦涅的选择便只有左侧。
左侧的第一间便是空间宽敞的储物室，看样子似乎是储备着盔甲与兵器。
只可惜现在，那些架子上面已经空无一物，就连木板都已经腐朽，满是灰尘。
海伦涅路过一个靠墙的大箱子，那箱子的盖子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
但她只不过是略微一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箱子的后面.....似乎不是石砖？
海伦涅试探性地把手伸进破洞，往墙的方向摸了摸。
果不其然，那个地方被人工凿空了。
海伦涅看向门外的走廊，那对大地精的争吵还在继续，也没有其他人敢靠近这边。
她索性将箱子打开，那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而是一条向下的阶梯。
“我在储藏室里头————”
“我看到你开箱子了。”
还没等海伦涅汇报，疤脸便打断了她。
“我问你，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能确定这不会让我的法术失效吗？”
“.....”
海伦涅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但疤脸却再没有多说什么：“进去看看吧，这些地精的智力明显没有高到能发现这东西。”
海伦涅看见在灰尘上出现了两个向下的脚印，于是她也进到伪装的箱子里，沿着阶梯向下，还不忘把箱子合上。
“在这里就不用那个吊坠了。”
疤脸的提醒让海伦涅松了口气。
她一直不喜欢吊坠那种交流方式，单单是避免自己的胡思乱想被听到就已经够费力气的了。
而就在海伦涅看向漆黑的走道前方，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
扑地一声，幽蓝色的火焰突然从已然熄灭的火把上点亮，照明了前方的一切！
“不灭明焰，不过居然在地道里设了这么多.....”
比起疤脸的解释，海伦涅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前方的地道上，久久不能离开。
骸骨。
无数的骸骨正卧伏在石砖上，在幽蓝火光下注视着闯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