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精灵,还有那个提夫林,毋庸置疑是法罕的阻碍。
如果在这之前,他只是对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的话,那么在他又一次找过海伦涅以后,这边已经是无需证明的事实。
只要有那两个人在,那海伦涅就永远不可能对法罕产生任何信任。
只要有了一个较为稳定的靠山,凡人就会萌生起不切实际的念头,逆反的心理如夏日的蚊虫一样驱之不散。
从这一点上,他们与魔鬼的社会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区别。
【再说一遍,你应该去做些什么,罗尔格先生。】
半魔鬼坐在那堆塌方碎石的顶端,端详着手中契约那新添上的名字。
坎比翁法罕将为大地精罗尔格的复仇提供帮助,代价是对方必须遵照法罕的指令前提行动。
除此之外,还要在死后交上自己的灵魂所有权。
在他的下方,被挖出来的罗尔格同样靠坐在废墟旁。
他身上原本还有几道被卢修斯的弯刀砍出的斜长伤口,最严重的一道斜着劈开了他的腹部。
但现在,这些伤口都已经开始自发地闭合。
不仅仅是因为法罕给予的治疗药水,罗尔格能够看到,是那些深渊契约上面的字节化作符文,强行将伤口两侧的皮肉合上了。
听到法罕的问题,罗尔格的眼前再度浮现出那还活着的三个佣兵的面容。
尤其是那个银发的巫婆。
“我要把他们全杀了,”罗尔格摸了摸自己左侧空荡荡的眼窝,颤抖的声音逐渐化作咆哮:
“那个尖耳朵,还有长角的,我要把他们全杀了.....再将那个用魔法刀的巫婆碎尸万段,在她的哭嚎中享用她的血肉,然后——呃!?”
但他的宣言还没有说完,坐在他上头的法罕猛地扇动双翼降落到地,一只脚在落地时直接踏在了罗尔格的腹部伤口上。
法罕的行事风格总会让人误以为他不擅长肢体上的搏斗。
而如果是要和他的欲魔姐姐们相比,那也确实如此。
可这对主物质界面的生物,尤其是一个受伤的大地精而言,他的力量依然足够使罗尔格被死死地压到碎石上,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过,契约也提过。】
法罕将那张对方签名的深渊契凑到了罗尔格脸前,好让他能看清楚羊皮纸上正在发光的某一条款。
【你能够杀死的,只有精灵法师与提夫林契术士,而那个银发的女孩则一根手指都不能碰。】
【如果你敢让自己的仇怨高于我们之间的契约.....】
在达到目的,结下契约后,半魔鬼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冷漠与傲慢。
但罗尔格却从那张契约当中,深切地体会到了一种感觉。
——法罕接下来说出的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那么我会亲自监督你的灵魂坠入深渊的每一个流程,一直到确保你转生成为第一百七十六层河滩上的一坨劣魔,然后被我一脚踩死为止。】
大地精的脸因疼痛扭曲,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轮到我提供帮助了。】
法罕退后几步,让罗尔格腹部,那被自己踩得开裂的伤口又因契约而被强行闭合。
随后,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扔到了罗尔格面前。
大地精看了法罕一眼,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了所有东西。
一瓶药水,还有一小管青灰色的液体。
【那是隐形药水。】法罕说道:【而那管是灰矮人的美酒,见血封喉,而且对力场形成的护盾颇为敏感,你知道怎么用它。】
【去吧,去宣泄你的怒火。如果足够幸运,我不会立刻在深渊见到你。】
但真的如此吗?
法罕在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他与罗尔格的契约。
与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契约上并没有禁止,法罕作为海伦涅的帮手,在她陷入危难时取走袭击者罗尔格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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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镇长宅邸的会客室中,海伦涅与卢修斯正等着疤脸与作为委托人的镇长谈妥最终报酬。
格雷斯卡则停在了宅邸的外面,海伦涅能从二楼的窗户直接看见石魔像的头。
“你说,两个大地精的头是不是能换双倍的赏钱?”
在砍杀带来的愉悦消去以后,海伦涅还是更关心自己这一趟能够赚到多少。
虽然砍人就让她很开心,但砍人还能拿钱这种事无疑是更让她高兴的。
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好事?
“不太可能。”卢修斯笑着摇了摇头,他的那把弯刀又变回了平平无奇的木杖子。
“委托一开始的要求就是肃清地精威胁,这个和大地精数量的多少没有关系。”
但他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们做的这算是中大型佣兵团才会接的委托了,就算原本不是交给黑户的活,报酬也是不会少的。”
海伦涅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要是真的按头论赏的话,那她其实已经做好折返回去,把那些熊地精也一个个刨出来砍头的准备了。
现在她就希望,格雷斯卡的价值能和那帮地精的命不相上下。
原本海伦涅还幻想过,能够将高大的石魔像带回图鲁姆克,这样就等同于每一次的战斗都能够有一个强大的援手。
但等到她真的和那群地精打起来的时候,却才发现其中的问题。
要想在砍杀面前敌人的情况下集中精神用护符发号施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与其当做个鸡肋的摆设,那倒还不如去换更多的钱。
思来想去,海伦涅还是看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疤脸进去都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这段时间,镇长的管家匆匆从这扇门内出来过,又匆匆带回一个手都没洗干净的农民回来,十分钟后再带着他离开。
但疤脸和镇长本人却再没有露过面。
收尾款需要这么久吗?
....还是说有别的情况?
海伦涅条件反射地去握住砍刀的长柄,但也就是在这是,精灵法师推门而出。
他的手上抓着一张束起的羊皮卷轴,那是委托完成的凭证。
而在他旁边,漂浮着的法师之手则抓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袋子。
随着移动,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事情办完了。”
疤脸的措辞依然简练而直接:“我们走,回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