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青春期情感创伤。”
“啊,输了,输了,你让我输了一支铅笔!”
“嘿嘿小伙子,我们打赌,你进来的原因。像你这样年轻的人还是挺少见的。”
“他赌什么输了?”
“赌你是因为高考落榜,压力大。你知道的,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
……
……
“这是什么药啊,医生?”
“舒必利镇静药。”
“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嗯,我让你出去的时候你就能出去。”
“……你搁这搁这呢。”
坐在我桌子对面的医生把瓶装饮料推向了我,他徐徐道。
“我从你的父亲那了解了你的情况,我发现我和你很像。离开父母和朋友什么的,在我的心里也是没有感觉的。”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医生定义成了一个很不妙的人,于是赶紧反驳了他:“我们不一样,我可是很珍惜朋友的,来之前就有好好告别了。”
医生拿起了胸前口袋里的眼镜,对准面前的档案仔细看了起来:“就是因为你太正常了,所以问题才很大。就像是明明发着高烧,却还能正常工作一样。”
“那我去发疯才好?”
“先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吧,药不能停,凡事不要着急,慢慢来。”
……
自从吃了医生开的药,周晴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医生总是找我谈话,言语之中充满了暗示和关心,然而我却对他嗤之以鼻。我很清楚他的目的。
比起他,我还更喜欢给我送饭的护士李大姐,刚开始住院的时候我是不能随便走动的,所以每天见面最多的人就是她了。
开始住院后不到一周,因为表现良好,我也能在食堂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了,食堂里有一台高挂着的电视机,非常有意思。
在这里住院的大多是老人,而且看起来并没有电影里那样疯癫,我们大部分都很正常。
活动室里有的人在下象棋,有的在画画,有的在看书。我也在看书。我正拿着高二下学期的教科书和笔记,这都要感谢唐欣,她真的,我哭死。
我所在的医院,爸爸对所有人都保密了,没有人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住院。就连妈妈也不知道吧,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医院里太无聊了,我想要为了出院后再上学做准备,就拜托爸爸告诉唐欣我的情况,他同意了。
隔天,我就见到了唐欣。她还是那么关心我,她一直是这样,总是摆出一副欠我很多钱的表情。
“对不起,夏青,我又错了……”
“你总是把莫须有的罪担在自己身上,这样可不好啊。”
“我想要二年级的教科书,还有你家的点心,可以吗?”
“嗯!”
唐欣总是为我着想,会考虑我的感受,她是喜欢我的,我已经相信了。但是,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不能满足她的愿望了,对不起。
我已经明确了自己喜欢的只是自己脑海里的幻想角色。
就像是一个人爱上了自己画的一幅画,这种自我安慰一样的空虚东西。
所以,现在我已经对男女爱情不感兴趣了。所谓的感情,其实是非常暧昧的心情,总有一天会冷却下来的。
我也曾经喜欢过深雨,如今却无法回忆起当时的心情,我的爸妈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离了婚吧。
不光是我不够坚定,深雨也是。如果她的幸福不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她就觉得这幸福来的不真实,立不住脚。
可这样扭曲的心情,随时可能如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
……
隔天傍晚,唐欣送来了教科书和笔记以及很多的点心后,待了一会就匆匆回去了。
这里离她家还是很远的,真是麻烦她了。
我从点心堆里面挑出来了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打开了它,我尝了一口。微甜但浓郁的奶油味让我不禁想到了深雨,那天我和她一起买的两块蛋糕最后全都进了我的肚子。
我感叹着,渐渐觉得疲倦,把桌子上的点心堆揽进自己面前。我把脸深深地埋在其中,缓慢的闭上了眼 ,我轻声地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尽管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
只要我这个精神病不在了,大家都会变得更好。
太好了,朵朵,江海,唐欣,张远行和常月。
还有深雨,以后可别那么拧巴了,祝愿你以后能幸福。
……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病院里住了快两个月。
期间无论我怎么呼唤,周晴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每天除了被迫喝一些医生的心灵鸡汤和按时吃药外,全部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在这所医院里,我俨然成为了一个身残志坚的发奋学生。
用唐欣带来的试卷测试了一下,很不错,起码通过高三的入学插班考试我是完全没有问题。
我表现的这么正常,情绪稳定又上进学习,可是医生依然不愿意放我出去。有时我都在怀疑,他不会是在骗我的住院费吧……
……
时光飞逝,终于,在我住院接近第四个月的时候,医生喂我喝了最后的鸡汤。
“在你的童年,你形成这样的人格,通常就是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会话室里,我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医生在我身侧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做的很好了,你非常尽力了,真的做的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涌现出了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委屈和伤心,并且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得到了理解。
这个人对我说,当时的你,在你能做的选择里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了。
感觉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童年经历变成一个很差的人。并且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力成为了一个我能成为的最好的人。
“我的童年经历……”
“你之所以形成这样的人格,一定是因为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它保护了你,所以感恩并包容自己的人格吧,它已经做得很好了。”
医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很多。
“夏青,我本来是不建议你出院的,不过你真的一直在很努力的学习,而且最近停药也没有不良反应。为了你的前途,你提前出院吧。再继续关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出院前,医生给了我五个建议:
1,对自己要有理解和接纳
2,直面想要回避的真相
3,自己的感受未必是真实的
4,可以试着对外部世界提一些要求
5,解决不了,要寻找专业人士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