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大国埃尔芬王国的王都帕希安，也有着人们不愿直视的灰暗地区。
托勒地区，又称「黄昏地带」。是位于王都西侧，城墙外的城下镇，贫民们的聚集地。
镇上只有一间小小的教会和孤儿院，其他的日常建筑一概没有。四处都是破旧的房屋，一幅破败模样。
被称为王都里的贫民窟，是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而就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位美丽的少女走在街头，与周围肮脏的街道格格不入。
她穿着洁白的礼裙，淡蓝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公主殿下，您走太超前了。可能会有危险，请您稍微放缓脚步。”
她的周围跟随着六名全副武装的皇家侍卫，背后还有四名正哨戒四周的士兵。
身后则是装饰豪华的两辆马车，上面挂着王室的徽标。若不是艾朵莉坚持要求，缇娅本想让马车停在镇外，只留自己徒步前往教会。
而身旁则是紧紧跟随的红发女仆艾朵莉和年迈神父提里亚。
——非常引人注目。以至于那些抱着洗衣娄的妇女们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如果可以的话，再来十人也不为过......”
说话的是跟随在缇娅周围的皇家侍卫长。由于事出突然，加之缇娅坚持“不要太引人注目”，于是只组织了六名侍卫。但都是他精挑细选，身手高强的人。
背后的四名士兵则是他从监狱的守卫中临时挑选而来的人。在他的一再坚持下，缇娅才同意他们跟来。
侍卫长叹了口气，他感觉脑袋隐隐作痛。至高无上的第一王女要到这种贫民窟一般的地方巡视，就算在护卫上花再多精力也不够。为什么公主殿下自己就不理解这一点呢......
“......顺便一问，国王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这种小事无所谓的，之后我会和父王说明。”
一脸淡然的说出这种话的公主殿下，反而让侍卫长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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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托勒地区的话，那就是破败。
街道两侧的房屋，屋顶斑驳，墙壁脱漆，窗户没有一块是好的。建筑整体惨不忍睹，庭院里面也是一派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
街道本身也肮脏不堪，更别提横躺在路边的醉汉和在昏暗小巷里窸窸窣窣的老鼠。
——这个地方正在腐烂。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出的，一股腐烂的恶臭。
但对于被关在过地牢的缇娅来说，这些都还在接受范围内。倒不如说，相比于密不透风的地牢，这里的臭味反而没有那么刺鼻。
没有表现出像周围随行的士兵那样的反感，缇娅对此一脸淡然。在随行士兵错愕的注视下，她若无其事地走过街道——完全不当一回事，悠闲地往前走。
这也不能怪他们太过娇气。这样刺鼻、仿佛将要窒息般的臭味，平时只在王都内和城堡中活动的士兵们根本没有机会能闻到。而且别说士兵们，就算是出身平民的艾朵莉，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只有提里亚一人，能悠闲地跟上缇娅的脚步。这也难怪，毕竟他就是托勒地区的神父，恐怕早已习惯这股臭味。
“......公主殿下，恕我失礼。您难道完全不觉得臭吗？”
逐渐跟不上脚步的侍卫长这么问道。然而......
“我觉得还好吧，没那么严重。”
身为第一王女的，出身高贵的缇娅公主，却若无其事的这样回答。让侍卫长始料未及。
“话又说回来，连温饱都成问题，又哪来精力去清洁自身，会产生味道是理所当然。换到这座城镇上也是一个道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来吧，继续走吧。”
缇娅继续走着，没有再说话。但侍卫长的脸上却露出复杂的表情。
——年幼的公主尚且如此，发誓保卫王族的自己却一幅无法忍受的样子......
过去也曾有贵族到访过托勒地区。但别说从容漫步，就连忍受都做不到，无一例外都半路折回。
他对这样的公主肃然起敬。同时心里也冒出一个疑惑——
——这真的是那位任性妄为的公主殿下吗？
这样想着的侍卫长，却发现周围的侍从也露出和他相似的神情。
茫然地注视着大胆的公主殿下，他和周围的侍从也加快了脚步。
马车走了有一段距离，提里亚指向一栋建筑，说道：
“那里就是教会。”
那是一栋尚且完好的，有些斑驳的小型建筑。一侧的钟塔折断，倒在路边，正好将广场围住。教堂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从庭院就能看出有人在经常打理，里面传来孩子们充满活力的声音。
缇娅点点头，推开伤痕累累的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里是托勒地区教会！请问您今天有什么事吗——咦？”
听到开门声，一位穿着灰黑色教袍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摇曳着美丽的淡蓝色头发，如同融入阳光中般，浑身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少女，微微提起裙摆，向她优雅行礼。
“我是王国第一公主，缇娅·伊塔拉·埃尔芬。临时来访，多有打扰。”
露出温柔的笑容，这样说道。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那位任性妄为的第一公主殿下？！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她看到刚从门中走进，站在公主身后的提里亚。提里亚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对她微微打招呼：
“嗨......艾缇菈......我回来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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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娅从艾缇菈口中得知，她是这间教会唯一剩下的修女。虽然不能从外表判断一个人，但她身上散发的气氛却让人确信她品行优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间教会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
艾缇菈这么说着，将手中的茶点端到缇娅面前。
其实不用艾缇菈这么说，缇娅光是用眼睛就得知了教会的状况。破损的墙壁，纸糊的窗户，嘎吱作响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微微发霉的味道。但这并非指责。无论是多勤劳的家庭主妇，在这种环境里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吧。
“您的意思是，在以前，这里还有其他修女吗？”
缇娅抿了抿茶，向艾缇菈好奇的提问。不过开口回答的却是提里亚。
“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当时除了艾缇菈外还有一位修女，好像是叫......”
“玛莉亚。”
艾缇菈平静地替他补充道。提里亚点点头，露出回忆的表情：
“对对对，玛莉亚。这个名字还是艾缇菈和我想了一宿才想到的。啊......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这期间就没有其他修女了吗？”
缇娅有些吃惊。按理说，地区教会陷入困境时，中央教会不可能坐视不管。倘若人手不足的话，应当会以研修的名义派遣修道士到地区教会......更何况这是在王都郊区的地区教会，不存在派遣困难一说。
“......莫非是申请都被无视了吗？”
缇娅以敏锐的直觉洞悉了此事。在上一条时间线中，缇娅就曾不断收到中央教会与地区教会不和的情报。
听到缇娅的话，艾缇菈和提里亚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叹息似的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不和吧，而是被舍弃了。
——毕竟是被舍弃的地区的教会。
思考之时，缇娅感到左手被轻轻拉扯。她扭过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兽耳女孩正抱着她的手臂，将手中的红花递给缇娅。
艾缇菈正要出声制止，但缇娅只是摇了摇头，对那个女孩露出柔和的表情。
“这是送给我的吗？谢谢。”
兽耳女孩用力地点点头。有些惊讶的缇娅笑着接过花，将花别到耳后。
望着蹦跳着跑入庭院的女孩，艾缇菈露出苦涩的笑容。
“正如您看到的这样，这里的孩子都非常善良。”
“嗯，而且还充满活力。很少能看到这样活力四射的孩童，他们一定被照顾的相当好......嗯，抱歉。”
一直站在缇娅背后的艾朵莉望着女孩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道歉。
“呵呵，既然艾朵莉都这样说，那么应该没错。”
并不是为了替艾朵莉解围，而是缇娅自己也这么认为。
缇娅是坚信“什么样的土壤栽出什么样的花”的那种人。
看到刚刚那位兽耳女孩，缇娅对艾朵莉的话并无怀疑。只是......
“不过话说回来，长着兽耳的孩子在孤儿院很少见呢。”
缇娅漫不经心地这样说道。
当然，是假装漫不经心。
半兽人这种介于人类和兽人之间的种族，是在两者之间都不受欢迎的，不伦不类的种族。
在人类眼中，还在森林中靠狩猎为生的半兽人尚未开化，野蛮不堪；在兽人眼中，血统不纯的半兽人各方面都不如兽人，只能躲在人类领地附近苟延残喘——大概就是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
更何况这里是教会所属的孤儿院。
被公主殿下那双闪烁着的翠绿眼眸盯着，提里亚忍不住在内心苦笑。他大概明白了缇娅的意思。
——恐怕是从王国教会听说了吧，「托勒地区的异类教会」。
会得到这样的称呼，除了位于托勒地区——这个被舍弃的贫民窟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看向窗外的庭院。被孤儿院收养的孩子们此刻正在午后的阳光下嬉戏打闹。
有像刚才那样，长着兽耳兽尾的孩子；有坐在轮椅上，双腿残疾的孩子；还有身体异形，仿佛被恶魔附身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大多被当做异类，被人冷眼相看。但提里亚并不觉得他们和普通孩子有什么不同。他坚持要收养这些“异类”，因为他坚信“神爱世人”，这些孩子并没有错。
但教会的那些人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最终也只能凭借他和艾缇菈多年以来积攒下的威信，才得以让他们不予追究。
——恐怕缇娅公主会大驾光临，目的是为了视察托勒地区的教会情况吧。
提里亚揣摩着缇娅的行为，仔细思考着。
借助克里克的事情，主动提出前来托勒地区教会，名义是“验证供词的真实性”。
就算被王国教会得知，也可以解释为公主的一时任性，而不会被怀疑。
说实话，他对王公贵族并不太有好感。但是......
——说不定，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和那些人并不一样。
若无其事地在弥勒地区漫步的公主殿下，和那些贵族不同——提里亚的内心某处这样坚信着。
——既然如此，就不能辜负缇娅公主的期望。
这样想着的他，小心地组织着语言：
“我们和其他地方的教会不同。在我眼里，这些孩子——他们都一样。”
“这样啊......”
缇娅眯起眼睛，判断提里亚没有撒谎后，才点点头。
“非常高尚的想法。不过恐怕正因如此，才会被王国教会舍弃吧。”
基于在上一条时间线中的经验，缇娅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她并不认为中央教会那帮人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花费时间和精力。
提里亚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开口只剩下叹息。他沉重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缇娅也跟着缓缓点头，露出一幅沉思模样。
夕阳透过教堂彩窗的破洞，在缇娅的裙摆投下斑驳光晕。她望着轮椅男孩指尖泛黄的草茎，忽然蹲下身：“你编的花环比宫廷匠人做的还灵巧，能教教我吗？”
男孩揪住褪色毛毯的手一颤，蒲公英绒毛混着庭院里的泥，粘在缇娅沾着墨迹的袖口——那是她今早在图书馆誊写咒语时蹭上的。艾朵莉正要掏手帕，却见公主摆摆手，表示无妨。
“殿下！”侍卫长的佩剑撞上门框。
“一点泥巴而已，我又不是娇嫩的花朵。”
缇娅盘腿坐进花丛，发梢沾着蒲公英绒毛。男孩的手指有些发抖，在缇娅鼓励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先把雏菊的茎交叉，像这样……” 他示范着，动作虽然生涩，却充满专注。
缇娅依言而行，可鲜花在她手中似乎并不听话，没摆弄几下就东倒西歪。“是这样吗？” 她歪头询问，发丝上的蒲公英簌簌飘落。
“公主殿下，您把花瓣弄反啦。” 躲在门后的克里克忍不住出声提醒，又因自己的冒失捂住嘴。
缇娅没有在意，轻笑一声：“看来编织花环，比我想象中要难呢。” 她耐心地调整花瓣方向，再次尝试。
周围的孩子们围拢过来，纷纷给出建议。“用三叶草把它们固定！”“勿忘我的颜色更配哦！” 七嘴八舌的童声让庭院充满生气。
艾朵莉和侍卫长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堂堂王国第一公主，此刻却像个普通女孩，沉浸在编织花环的乐趣中。
“殿下，您的手法进步很快！”
轮椅男孩眼睛发亮，缇娅的花环逐渐成型，虽有些歪扭，却带着别样的质朴。
“多亏你的教导。” 缇娅微笑着，将编好的花环戴在男孩头上，“真好看，你戴着就像森林里的花精灵。”
男孩的脸瞬间红透，周围响起孩子们的嬉笑声。就在这时，一只毛色油亮的黑猫窜进庭院，撞翻了盛花的竹篮。孩子们尖叫着追逐黑猫，庭院里一片混乱。
“殿下。”侍卫长第三次擦拭佩剑上的浮尘，“日落后贫民窟治安......”
“治安交给诸位了。没问题吧？”缇娅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望着庭院，轻咳一声。“提里亚神父，能带我去看看克里克的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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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的草药味刺得缇娅鼻腔发痒。草席上的女孩突然剧烈咳嗽，瘦弱的脊背弓成虾米。缇娅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触及滚烫皮肤的瞬间僵住——女孩手肘的淤青与她在地牢时何其相似，那些被铁链磨破的伤口也是这样泛着不祥的紫红。
“每咳一声就像有刀片刮过肺叶...很疼吧。”缇娅喃喃自语。
艾朵莉刚要递手帕，却发现公主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脖颈。潮湿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缇娅仿佛又回到那个结冰的清晨，听着自己带血的咳嗽在地牢石壁间回荡。
“殿下？”提里亚忧心地举高油灯。摇曳的光晕里，缇娅看到小女孩指甲缝里的血丝，与记忆里自己抠挖石墙留下的痕迹重叠。地牢的阴冷忽然化作此刻掌心黏腻的冷汗。
“艾朵莉。”缇娅解开颈间蓝宝石坠链，“明天把城堡藏书室的《治愈术图解》送来。”
“可那是王族专用......”
“就说我被幽灵吓坏了需要静心。”缇娅狡黠地眨眨眼，转头时正撞见门缝外偷看的兽耳女孩。孩子惊慌逃窜的身影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是了，上辈子刑场上被唾骂时，围观人群里似乎也有对毛茸茸的尖耳朵。
她将项链交给艾朵莉，接着扯开蕾丝领口，“圣典里记载过应急疗法对不对？”
艾缇菈的药钵哐当落地：“可您的身体......”
“我没关系。”缇娅跪坐在霉斑遍布的地板上，丝绸裙摆浸在不知名的水渍里。“虽然做不到根治，但总能缓解一些痛苦。”当她把小女孩汗湿的手掌贴在自己掌心时，突然想起玛格丽特灌毒酒时冰凉的手指——原来施加痛苦与给予温暖，用的是同样的触碰方式。
虽然缇娅不会治愈术，魔法也还学的一知半解。但单纯的供给魔力，还是能做到的。【魔力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缇娅在心里有些豪迈的说道。
淡蓝光晕自两人交握处漾开时，缇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不是在图书馆炸碎花瓶的奥术火花，也不是地牢里绝望的抓挠，而是实实在在流淌着的、能托起生命的力量。小女孩的呼吸渐渐平稳，而缇娅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明天，” 缇娅靠着斑驳的砖墙喘息，指尖还在微微抽搐。“我还会再过来的。” 别在耳后的那朵红花落在小女孩枕边，恰如当年地牢窗外飘进的枯叶。
提里亚望着蜷缩在阴影里的公主。月光透过阁楼的窗户缝隙为她镀上银边，那姿态不像王国明珠，倒像只守护幼崽的受伤母兽。老神父突然明白，真正需要这场治疗的，或许不止有草席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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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的指节在剑柄上泛出青白。他双眼紧盯着教会的阁楼，感受着上方传来时断时续的魔力嗡鸣，忽然觉得这场景比任何战场都令人窒息。公主淡蓝的裙角五分钟前消失在楼梯转角，此刻肯定也正沾着霉斑贴在地面——就像她当年任性打翻的蓝莓果酱，污渍永远擦不干净。
“阁下不打算去劝阻吗？”年轻侍卫压低声音，但声音中的颤抖和迷茫清晰可见。侍卫长瞥见对方喉结滚动，仿佛咽下的是三年前被公主随手打碎的瓷碗碎片。那时候他们只需低头捡拾，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明珠蒙尘。
阁楼上传来剧烈的呛咳声，侍卫长肌肉瞬间绷紧。他数到第七声咳嗽时，佩剑穗子已被攥得散开——这不符合《王族护卫守则》第三章第五条。但他突然想起，守则里可从没写过，当公主将手贴在贫民窟孩子脏兮兮的掌心时，该怎么办；更没提到过公主向贫民窟孩子传输魔力时，护卫应该怎么做。是应该制止吗？还是应该像现在这般冷眼旁观？
他迷茫着，思考着。半响后，他终于开口。“去马车上取我的备用斗篷。”他说道，嗓音比预期沙哑。“要加绒的那件。”
当缇娅摇摇晃晃走下阁楼时，侍卫长正用剑尖挑开试图靠近的野狗。月光照亮公主惨白的脸，他注意到她发间还粘着草屑——和上个月打猎时滚落马背的模样别无二致。但这次没有华贵的软轿候着，只有他的羊毛斗篷沉默地躺在石阶上。
“全体都有，回城。”他对着虚空下令，目光却追随着公主踉跄的背影。某个瞬间她扶住艾朵莉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摔破膝盖还要强装无事的任性孩子。侍卫长突然抬脚碾碎一只甲虫，仿佛这样就能踩碎心底疯长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