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到傍晚时,缇娅一行终于看到了立在河流两侧的木制建筑——斯威奈尔的税关。
虽然克里克在听闻缇娅口中卢卡斯男爵和西境半兽人的事后,表示“如果遭遇危险,我会拼尽全力掩护你们逃走”。但并不认为会发生这种事。
究其原因,是因为斯威奈尔位于另一位男爵——帕尔・莱昂哈特的领地内,同时也是西境最大的贸易城镇。缇娅实在不认为卢卡斯男爵,或是袭击空艇的幕后黑手能影响到这里。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缇娅还是将冬帽扣在露比的脑袋上,用以遮挡兽耳。然后将她的尾巴裹上布,缠在腰间。克里克对此也表示同意。
“呜......好难受。”
露比的尾巴在麻布下不安分地甩动,扫得缇娅小腿发痒。冬帽太大,几乎遮住小狼崽整张脸,只露出鼻尖。
“露比,尾巴再动可就要被当成偷鱼的水獭啦。”
缇娅蹲下身,指尖隔着麻布捏住小狼崽乱甩的尾巴尖,冬帽下的露比正可怜兮兮地蹭着她掌心。克里克站在五步开外,假装摆弄腰间的破布袋,实则用眼角余光扫向税关木塔——塔身嵌着的狼首徽记,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
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税关边并没有很多人,建筑的阴影在河面上拉得老长,像匹伏地的老狼。
克里克扯了扯自己打满补丁的袖口,试图遮住手腕上未愈的擦伤,却在税关守卫的目光扫来时,不自然地将手背藏到身后。
“现在该怎么办?”
他小声向身边的缇娅询问。
“哼哼。”
但缇娅却双手叉腰,露出一幅得意的表情。克里克和露比对视一眼,小狼崽的尾巴在麻布下又甩动了两下。
“入关而已,这不轻轻松松——看好了。”
这么说着的缇娅,步伐自信地向着税关走去。
“哦哦,真不愧是公主殿下!”
克里克和露比,露出钦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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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缇娅便踏着摇晃的步伐,灰溜溜地回来了。
“啊哈哈......居然被守卫可怜了......哈哈......”
她一边露出像是失去什么重要东西般的表情,一边将几枚铜币递给克里克。
当缇娅自信地向守卫报上身份,表示自己是埃尔芬王国的第一王女时,对方却只是发出嗤笑。
“冒充王族可是死罪哦,小妹妹。”——守卫一边这样表示,一边往她手里塞了几枚铜币。“要是想进去大可不必这样。呶,拿着这些钱去买点零食吧,别在这边妨碍我们工作。”
缇娅望着手中的铜币,又看了看守卫的表情,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回到克里克和露比身旁。
“啊......啊哈哈哈哈......他说冒充王族是死罪......我是冒牌货公主,哈哈......”
缇娅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
夏尔毕竟是深山里的猎户,把她的话当做笑话也情有可原。但身为埃尔芬王国下属的男爵领地的守卫居然也把这当做笑话,这让缇娅大受打击。
——我的辨识度原来这么低吗......?!
缇娅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守卫认不出缇娅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位于埃尔芬王国西端的西境,哪怕乘坐最快的龙车也需要走上一个星期,即便是乘坐空艇,也仅仅将时间缩短至三天。
因此,知晓那位传说中的任性公主长相的人,少之又少。
而为了安全起见,缇娅此处出行西境,是保密的。即便是空艇遇袭,为了防止局势动荡,缇娅·伊塔拉·埃尔芬失踪的消息也被严格把控。
——......今天的事,我记住了。
并没有因此消沉多久,很快便打起精神的缇娅——在内心记下了一笔!
非常记仇的......该说是有点孩子气的公主殿下...吗?
克里克盯着手中的铜币,突然注意到她发间的木簪——那支刻着歪扭小狼的木簪,此刻歪歪斜斜地别在乱发里,配上她沾染草屑泥土,一幅逃难似的着装,确实像极了从贫民窟跑出来的流浪儿。
“或许......” 克里克挠了挠后脑勺,“守卫没见过真正的公主殿下?王都的画像都把您画得金光闪闪,跟女神似的......”
“停!”
缇娅耳尖瞬间烧红,想起王宫画廊里那幅把她画成 “手持权杖脚踏祥云” 的浮夸肖像,“难不成我真要像画里那样,头顶十颗水晶吊灯才行?”
露比突然发出含糊的呜咽,冬帽滑到鼻尖,露出半只抖动的狼耳。缇娅慌忙按住她的脑袋,却见小狼崽的尾巴从布里挣出,蓬松的毛在夕阳下晃出一道银光——活像条偷鱼成功的水獭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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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年龄的缘故,缇娅一行没有受到过多的阻拦,便顺利通过关卡。
与露露村到税关那截路不同,虽然税关外似乎冷清,但后面是一幅热闹的景象。
宽广河岸上堆放了许多货物,多半是从下游载上来,等着商队运输吧。入口有持枪的盔甲士兵看守,一旁还有供夜巡用的篝火盆。有的人正在绑船,准备在此结束今天的航行,有的正躺在船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让船顺流而下。
“好多人......”
露比望着周围,发出这样的感叹。
“再往下走,那边的那座关卡更大,人会更多。”缇娅说道。
“咦?还有更大的?”
克里克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两侧的河岸。河岸边能看见一两间旅舍,而屋檐下已经摆出长桌和座椅,提早开起夜宴。这里没有城墙压迫,各种事物看起来都很豪气。
笑声与不知谁在弹奏乐器的旋律,让露比雀跃得蠢蠢欲动。他用手拍了拍露比的帽子,才总算按住快要蹦出的耳朵。
“嗯。再往下,税关就不是这种小木屋,而是用石头堆起来的要塞,上面还有钟楼呢。对岸也有一样大的石塔,上面架着石头砌筑的桥,下面则挂着巨大的锁链和闸门。从底下过去,就好像在穿越冥河一样。”
缇娅不禁回忆起前世第一次到访斯威奈尔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坐在船上,望着前方全副武装的要塞,被吓了一跳,内心紧张的要死。
“锁链?”
露比脸上冒出问号。
“拉了锁链,船不就过不去了吗?”
克里克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哼哼,这就是目的哦。”
看到两人都对此疑惑不解,缇娅有些得意地说道。
“之前就说过。斯威奈尔是座港口城镇,再往那边去,一口气就到入海口咯。为了防止在大海上为非作歹的海盗沿着河流一口气入侵内陆,于是就有必要用锁链和闸门在必要的时候砸下来,封死河流,守住关口。这样也能震慑住有邪念的人,告诉他们斯威奈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攻下的地方。”
露出得意表情的缇娅,完全依靠自己的智慧解答疑问——不,完全不是这样。
缇娅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在上一条时间线,为了安慰被锁链和巨大的关口吓到的缇娅,身边的侍从这样向她解释过。
当然,被要塞吓到过这种事情,缇娅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克里克和露比,露出钦佩的眼神(再次)。
缇娅有些飘飘然。不过在两人真诚的目光下,最后还是有点心虚地扭过头。
“那,那是当然。”
缇娅这么回答道,脚上却默默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