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使用能力了?”
看着希林紧闭的双眼,克劳德皱起了眉头。
“你那么凶干什么?”
塔塔尼娅从长椅上站起来,瞪了克劳德一眼,走到希林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
塔塔尼娅有些心疼地轻抚希林的眼睑,问道。
她和克劳德至今没有生子,以后多半也不打算生子,所以对于夫妻二人来说,希林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毕竟在救下希林之后的整整四年,他都是和两人一同生活的,即使后来去到了寒鸦小队,也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可以说,他们虽然不是亲人,但已经和亲人没什么区别了。
克劳德摸摸鼻子,自己好像还没说什么吧?但看着塔塔尼娅心疼的表情,他还是将口中的话噎了回去。
“我没事。”
希林摇摇头,在塔塔尼娅的引导下坐到了长椅上。
“没事你会用能力?不要跟我撒谎哦。”
塔塔尼娅双手叉腰。
“先别急,问问情况再说嘛。”
克劳德赶忙安抚塔塔尼娅。
只要跟希林的安全相关的事情,塔塔尼娅就会变得冲动许多,完全没有平日成熟稳重的样子。
毕竟希林的副作用如果运气不好,会非常地危险。
塔塔尼娅跟着丈夫一同坐到希林身边,等待他开口解释。
希林头顶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嚎哭见塔尼亚坐到希林身边,立刻浮起来,可刚离开希林的头顶,就被一直细嫩的素手捉住了。
“说说吧,为什么要用能力?”
将嚎哭像布娃娃一样搂进怀里,塔塔尼娅看向希林。
【喂!不要抱咕呜咕呜……】
感受到头顶压力山大的嚎哭出言反抗,但还没说完就被塔塔尼娅的柔软捂住了嘴。
因为太阳的图腾是一只拥有翅膀的长蛇,所以曜日教派的人一般都比较喜欢蛇一类的动物。
而会飞的嚎哭自然就更加受青睐了,就像喜欢猫的人看到朋友家可爱的猫咪一样。
哪能忍住不撸一把?
“是这样的……”
没有理会塔塔尼娅怀中不断挣扎的嚎哭,希林将自己的今天经历和发现的线索都说了出来。
反正嚎哭也不是第一次被抱,习惯了——至少希林是习惯了。
“所以说,海虾帮和邪术师勾结了?”
克劳德听完希林的讲述,轻抚下巴。
“没错,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认为可能性非常大。”
希林点头说道。
那些成为活死人的海虾帮帮众其实算不上什么证据,毕竟邪术师转化活死人可不需要看对方同不同意,完全可以说成是失踪的。
谁说人数多就不算失踪了,万一是其他帮派勾结邪术师来打压海虾帮呢?
这种证据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在法律严密的凯里昂公国更是如此。
“好,我们会积极调查的。”
克劳德点点头,接着活动了一下手掌。
“那么,公事说完了。你最近怎么样?”
克劳德微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睡不了好觉,一闭眼,总感觉巫妖王的吟唱还在耳边。”
看来参与了那场战斗的人都会这样,即使是常年在一线与亡灵高强度对线的希林也也就无法安然入睡。
“我给你弄一些安神的药水吧,应该会好受不少,至少克劳德用了好多了。”
塔塔尼娅将嚎哭放开,嚎哭立刻冲到希林身后,眼睛警惕地盯着塔塔尼娅,足有人大臂粗的黑蛇委屈得像个孩子。
“好,谢谢。”
希林也没有客气,点头接受。
“怎么样,你队友们的遗志。”
克劳德依然记得,在巫妖王陨落,亡灵灾害终于结束的那天,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在庆祝,即使是在城堡之中,庆功宴也连续开了两天,大家的热情才开始消退。
但是作为最大功臣的寒鸦小队却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之上。
因为他们只剩一人了。
当时寒鸦小队讨伐巫妖王的情况,克劳德并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二线人员,主要的任务还是清理那些被大量召唤和复活的普通亡灵,让它们不影响到主战场。
但克劳德从搜救队的人哪里听说,希林是从寒鸦小队的尸体堆中被救出来的,被战友的鲜血染得遍体猩红。
醒来之后,希林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到放置遗体的地方,将战友的遗体一个个背起,背到城外,将他们埋葬在风雪之中。
虽然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但每当他走出城门,城墙上都会站满人。
没有跟随,因为这是希林与他战友间的约定,而站在城墙之上,是目送英雄的离开。
“寒鸦小队只能葬于风雪之中。”
这句话的缘由和含义,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它始终挂在寒鸦小队门前,从北方阵线组建开始便存在,历代寒鸦小队的遗体,回收之后,也都埋在北方的冰雪之下。
“我前几天刚刚整理完他们的遗物,来亚连港就是为了完成赛利的遗愿。”
“赛利啊……我记得他有个女儿,对吧?”
希林点点头,因为希林是寒鸦小队发现的,后来也加入了寒鸦小队,所以寒鸦小队的成员克劳德都认识。
“她叫亚莲娜,今天我救的孩子,就是她的弟弟妹妹。”
希林抬头,睁开眼睛,仿佛能看到教堂那绘满宗教图案的穹顶一般,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失败了。”
“别想太多。”
克劳德轻轻拍了拍希林的脑袋。
“我知道,只是……”
希林闭上双眼。
“那是命啊……”
战场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在那里,生命是最廉价的资源,每个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
因为看惯死亡而将生命的价值当成粪土的家伙固然有,但更多人还是能明白生命的重量的。
即使神色上没有变化,但内心依旧会为生命的脆弱和逝去颤抖。
与亡灵争斗多年的他们,更是如此。
克劳德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与希林并肩坐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言,却胜过任何语言。
“药水弄好了。”
塔塔尼娅拿着两个瓶子从写着“闲人勿进”的门后出来,将药水放到希林手上。
“睡前喝三分之一瓶就好,听到了吗?”
希林点点头,然后塔塔尼娅的目光看向嚎哭,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果他不方便,记得喂他喝。
哪里来的老妈子。
嚎哭在心中编排着塔塔尼娅,但表面上还是十分从心地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希林从长椅上站起。
“好,不要过于自责了。”
克劳德跟着站起来,和妻子一起将希林送到门外。
“如果没有嚎哭,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塔塔尼娅叹了一口气。
克劳德无言点头。
月光之下,希林和嚎哭行走在无人的街道。
身上,是掩盖不住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