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最强

作者:忧戚 更新时间:2024/7/20 23:33:21 字数:3993

“英斯托尔福,你过来。”普菲尔站在大院一楼,看着英斯托尔福正在扫地,便招招手,让她过来。普菲尔看起来很疲惫,他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他知道交战的日子将近,事物自然也是忙碌的很。

“嗯。”英斯托尔福很有礼貌的回应,将手上的扫把放在一旁,来到了普菲尔面前。

普菲尔带着英斯托尔福来到二楼,不知道为什么,普菲尔心中总有感觉,或许这就是自己与这个女仆的最后一面了。

欧布法,他跟英斯托尔福关系应该也挺近的吧。

派欧布法到东北山麓那边,是他对欧布法能力的信任,同时却也有着另一番考量。

他想要得到英斯托尔福的理解。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孤身一人,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直到英斯托尔福的出现。

可能性……他从英斯托尔福的身上看到的是可能性。

是真正理解他的可能性。

欧布法……他确实很有能力,在对人员的分配管理上,甚至比普菲尔还要擅长。

但他不懂人心。

普菲尔还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因为给被针对的同学出头而被其它同学孤立。最后他也被同学孤立起来,身边也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

与人群相背而行,这是只欧布法一人拥有的孤勇,却也是禁锢他的牢笼。

自己必定是欣赏他身上的某些特质,才会选择与其交往,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自己的特点,以至于走到今天,也招来如此结果。

倒也不至于说是什么不好的结果吧,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那便是普菲尔亲手献上的,为国捐躯的壮烈之死。

也是普菲尔为了一己私欲,亲手献上的无谓之死。

——

“英斯托尔福,我之前听欧布法说,你的愿望是想要去西方?”普菲尔这次倒也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与英斯托尔福相对而坐,看着英斯托尔福的眼睛,问道她的想法。

“是的。”英斯托尔福点头。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西方啊……只不过,欧布法这个人呢,就是喜欢替别人操心。”普菲尔笑了笑,从胸前掏出一张纸片。

他还是来了,英斯托尔福的愿望,他怎么也没法无视。

即便想要她留下,他自己也不允许。

“这是往西方的车票,你现在动身,到最南方去,通过南部通道到西方去。”普菲尔将这张纸片放在了英斯托尔福的手里。

“欧布法跟我说了,你的身份证明已经办下来了,你用你自己的身份证明就能乘车了。”

“我知道。”

“欧布法现在在前线,你……对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场战争,他可能会死。”马上要与英斯托尔福分别,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英斯托尔福没有回答,脸上一贯的平静,甚至连眼角的颤动都没有。

普菲尔紧张地看着英斯托尔福,期待她做出评价,才能知道,她是否真正的,达到了他的想象。

但她始终没有变化,悲伤,沮丧,喜悦,都不曾出现在这张白皙的脸上。

“你的眼睛,我看着很奇怪,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吗?”普菲尔终于顶不住这沉默的压力,开口问道。

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英斯托尔福这一双眼睛不平凡,但之前一直刻意与英斯托尔福保持着距离,到现在才问。

他放弃了,他根本就无法确认英斯托尔福的态度,自然,也就无法知道她是否真正理解了自己。

“这是宝具,『法薇尔之眼』,借由它,可以直视『灾厄』的碎片。”英斯托尔福并没有避讳什么,她总是这么简单的张嘴,只是将自己所想说出而已。

说着,英斯托尔福低下了头,在眼部划出一个圆圈,顿时形成了一个法阵,利用法阵将她自己的眼球取出。

“唔……”

英斯托尔福闭着一只眼睛,把这只『法薇尔之眼』拿到普菲尔面前。普菲尔还是有些畏缩,再怎么说,一个活人,在他面前把自己的眼球取下来,还是非常惊悚的。

“『灾厄』……是什么?”普菲尔盯着那只眼球,不禁问道。

“以生命的浅薄无法洞察的,无论何种事物皆依存于,皆创造其的终点。”英斯托尔福把眼球重新装回眼眶中,

“好吧,看来我是不懂的。”普菲尔挠头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些开心,虽然他并不明白英斯托尔福的说法。

他现在既开心,又感到惧怕。

他对英斯托尔福,便是抱着这番矛盾的心态,既欢喜,她跟他很像,能够真正的理解,而不仅仅是浮于文字的浅薄表达;又惧怕,她跟他很像,他清楚自己的缺陷,当看向英斯托尔福时,于自己十分熟悉的特征,变成了另一幅样子,对已知的异种表现,他感到不安。

他确实能够感觉到,只不过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从他与英斯托尔福见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感觉到,只有她,才能够真正的理解自己。

现在只是更加笃定罢了。

“没事,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帝国方的军队很快就会赶上来的,你还是尽早动身的好。”普菲尔劝道,即便无法知道她是否理解了自己,他也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至少留下这一份可能性。

“谢谢。”英斯托尔福点点头,也便不再多说,下了一楼。

——

英斯托尔福已经离开两天了,普菲尔将大院上下打点了一番,也要准备离开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前线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那些训练有序,装备着新矿的骑兵,那些桩子基本上对新矿士兵造不成什么伤害,可能就攻城弩能够射杀十几个,几十个而已,马上后方的士兵又会顶上来,对这支军队造不成什么实质上的打击。

派遣欧布法去到那个山麓,充其量也只能是拖延时间,虽说欧布法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以那里的兵力,就算是共和国军总帅到场,也无力回天。

他早就知道,欧布法过去是死路一条,但他的死,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即便这些时间微不足道。

敌方会对他进行斩首,这一点他当然知道,新矿军队面对散沙一般的普通军队具有绝对的优势,但如果是一支配置合理,指挥得当的军队,他们应对起来就会十分麻烦。在这一点上,对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几乎每次派出新矿军队的同时,对方阵营的统帅都会率先遇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不是说他不在意欧布法,只不过是他早已明白两人的结局,无论是何种结局都好,他们两都难逃一死,将他送到最前线去,不仅仅是让欧布法壮烈成仁,同时还舍弃了自己的尊严,为了英斯托尔福虚无缥缈的『理解』,而献出了身边人的生命。

他还以为,只要让英斯托尔福经历自己承受过的痛苦,便能唤醒她内心那部分属于他的灵魂。

这根本不可能。

自己的国家什么的,到这个关头,不会额外去想那些东西,倒不是说对国家不忠诚,而是早已知道自己死亡结局的注定。

为国家做出最后一点贡献,在后方作出最后一道指挥之后,普菲尔就乘上了去往中部的车辆,这是被允许的,共和国支持在必败的局面下,指挥官撤离的行动,毫无疑问,面对两只新矿军队的袭来,必败的局面已经形成。

听闻东北山麓的防线已被攻破,欧布法恐怕早已经死在那些钛金战士的刀刃之下了吧。

他是会为了心中正义而献出生命的那种人,普菲尔一直都知道。

送他走的那天,普菲尔没有哭,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本来将自己表面上最亲近的友人送上无法回头的黄泉路,他却只是感到平静,他在站台上抽了一根烟再回去,去思考脑中欧布法留给他的记忆。

他不知道再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就回来了。

面对自己与友人共同面对的结局,无论先后,都无法逃离,他感到平静,只不过是因为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也曾像这样,一次次地面对两人同行的境况。

反正自己终将随他而去,同他一起抵达那死的国度,如此想来,也并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从他们认识开始,或者说,比他们认识还要早的时候,普菲尔,他就已经是这样的人了。

已知为恶,便做好背负『恶』之结局的觉悟,而后向前。

他知道,他与周围的人们,根本就不是同路,即便是欧布法也一样。

也只有遇见英斯托尔福,才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快乐,那是两个人,从灵魂层面上的互相理解所抵达的快乐,远远超出了语言所能表达。

普菲尔正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惆怅,而他很快又感到吃惊,自己为何而惆怅?

或许是将死前的感慨吧。

他不知道。

英斯托尔福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南部边境了吧,共和国内的火车可要比其它国家快不少。

普菲尔又想起英斯托尔福来,他确实是无法忘怀,她不属于这里,不可能分担他们高举战争矛戟的命运。

突然间,普菲尔好像理解了什么。

从他与英斯托尔福的对话,以及她与自己接触的时刻来看,英斯托尔福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正是他的灵魂啊。

正因此,自己才能与她如此相合。

她所言『灾厄』,恐怕,正是『命运』的再名。

终究还是低她一筹吗?

感慨自己浅薄的同时,普菲尔不自觉地微笑,就好像发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一样。

下一秒,一阵红光闪过,普菲尔所坐的汽车被一阵剧烈的爆炸摧毁了。

——

“切……没想到帝国这么重视我”普菲尔躺在道路的旁边,看着面前的长发男子,略带轻蔑地说道。

“我早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般,普菲尔如释重负,望向天空,似乎是终于抵达了终点。

“我可以给你留下一根烟的时间。”那男人说道。

“一根烟的时间?这是你的习惯吗?”

“嗯。”他表情严肃地点头。

“你为什么会为帝国卖命?”普菲尔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对方的动机,似乎是早已不惧怕死亡,所以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冒犯的问题。

“这是一场交易。”那个男人似乎不忌讳这种问题,平静地回答说。

“他们将动用一切力量,保护我的所爱,以我自身为代价。”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你想保护的人或物,才为他们卖命的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又将会持续多久呢?”

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自我从『巨树』归来之后,记忆中我就一直在为他们奔劳。”

“他们也确实履行了承诺,保护了我的妻女,直到她们寿终正寝。”

“这种日子还会持续多久?不知道,我能感受到我所在意的一切正在逐渐离我而去,曾经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如今只是我记忆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罢了。”

“当我的所爱彻底消失,当我只剩孤身一人,那也便是这段日子的结尾,那也便是我的终结之日。”没有带着一丝表情,仿佛局外人一般地回答了普菲尔的问题,男人看了看手边的怀表,决定再给普菲尔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啊……你也是有过一段故事的人……”

“此世人类之极巅,最强之赐名,『龙陨七星』,真是,咳……名不虚传啊。”普菲尔又笑了,但那这次笑的却很艰难,甚至嘴角冒出一丝血丝。

普菲尔保持卧姿,血液却从嘴角冒出,说明血液已经堵塞了气管,普菲尔,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死亡的大门。

“时间到了。”男人看了看地上,露出释然笑容的普菲尔。

至少自己这一刀下去,他死之后,能够逃离这现实的方寸之地,而他自己,却仍要在这牢笼中奋力挣扎,直到再不剩下任何东西。

他愣神了一下,正举起来的大刀也停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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