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安置好熟睡的她后，走出了山洞。
月亮被染红成鲜红色，自那起什么起，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漫长的生命让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灭族至今的时间，忘记了与另一个人分别的时间。
这是名为永生的罪孽。不过今晚至少可以消除一些了。
在我重新见到那个在天上寻找我的吸血鬼眷属时，她先是对我完好如初的震惊，随后嗤笑道：
“什么嘛，最后不还是吸食了人类的血液吗？”
我没有作答，因为她所说的是事实，我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嘴上说着多珍爱人类，想用行为来保护人类，最后不还是亲手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承认吧！我们吸血鬼的本性就是伤害人类！”
“你...”
看到她病态一般地“演讲”，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说出了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话语：
“你没有资格对吸血鬼高谈阔论！”
随后，我就冲向了她，与她再次厮杀起来。
吸完血后，身体明显地发生了变化。身体的力量不断地膨胀，自断绝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舒适，也从未有过如此伤感...
“这就是吸完血后的纯粹吸血鬼的姿态吗...难怪说话再次高高在上呢！”
吸血鬼眷族最开始从容应对，随着我力量的上升逐渐吃力了起来，再次对我进行嘲讽。
也许平时我内心会动摇，毕竟我明白我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也因此犯了许多错误。但是唯独今晚我不会有任何动摇。
“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我最重要的人！”
在我说出重要之人的时候，我的内心有着前所未有的感情。这份感情让我将原本的能力全部激发，一举击坠了吸血鬼眷族。
和之前一样，一个坠落，一个降落。不过这次是我降落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
她躺在地上，拼命地刺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利用吸血鬼的能力自愈。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你！”
她不甘心地向我怒吼。
她...尝试了诸多手段。从我那里获取知识、布置吸血鬼的法阵长时间吸收人类的生命能量、甚至直接作为一个吸血鬼对人类直接吸血...
但是...
“你这些终归只是模仿一个吸血鬼伤害无辜的人类罢了。”
我宣告完她的罪恶。
她这些行为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知道。
她最终堕落于此也是因为我的胆怯，我知道。
但是即便如此，站在她面前的我，也不能有一丝的怜悯。
她还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在她用吸血鬼的机能基本治愈好自己的时候，我的手朝着她的方向伸出。
“你要干什么！”
她怒视着我，但是我并没有理会。
我真傻，明明之前就可以做的，却因为胆怯而没有去做。不过也只有现在的我才能做到这种事吧？
我聚集全身的力量，开始了“净化”仪式。
“你...你！啊！！！”
她痛苦地抽搐着，不断地对我怒吼着让我停下。
“你以为现在做这种事就能洗刷你的罪孽了吗！”
“我...从未想过洗刷自己的罪孽，终有一天我会偿还这一切，但这已经不是你所要考虑的问题了。痛苦很快就会结束，请忍耐一下。”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怜悯之意。
“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
“吾乃汝之主上，现吾将以契约之名回收汝的所有权能。”
“不！”
在她不甘心地喊出最后一声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地上的吸血鬼眷族消失了。
我在她附近施加了驱除野兽的咒术，便离开了。
“天快亮了...”
白天的话，留下的那个“人类”应该可以安全地回家吧？
///
刚才...是梦吗？
我睁开眼后，发现美绘姐正坐在我旁边。
这是...家里的床上？
我坐了起来，美绘姐发现我醒了后了，像一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赶快跑开了。
“美绘姐？”
“啊...阿豚你醒了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美绘姐像是刚才一直都没有守着我的一样向我说着。
“我们安全了吗...”
“当然~”
“刚才...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
“梦见我击溃了安雪，并把她变回‘人类’了是吧~”
“嗯。美绘姐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事实啊~只是我将我的记忆用梦的方式传给了你。”
“啊？”
“嗯？你们人类不就是喜欢将好事分享给别人吗？既然我有这种能力，直接将记忆传递给你不是更方便不是吗？”
额...我想告诉美绘姐，其实这种事加点自己的主观描述更好些，但是有些破坏气氛，就算了吧。
现在最主要的是...
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相视一笑，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幸福”中。
森林深处的深夜比以往都要更加吵闹，完全看不出我们是刚刚死了逃生的人。
在这份吵闹中，我心中依然有所顾虑。
在梦境之中，我读取到美绘姐的心声...那是作为吸血鬼永远无法释怀的悲哀...
///
“啊...”
“阿豚加油啊~就差一点了~加把劲~”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趴倒在桌子上，而美绘姐只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
在我们狂欢了一阵后，美绘姐问了一句：
“你的工作不要紧吗？”
“诶？”
美绘姐的提问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我大脑宕机。
我算了下日期...
截稿日要到了！
我打开手机，手机上已经是主编满屏的信息，马上就要问候我的家人了，我回复了一句正在上传，就赶快赶稿了。
如果这期没有赶上的话...我就要“破产”了！
这几天开销太大了。
“早知道就省着点花了...”
“花什么？”
美绘姐因为不需要花钱买任何东西，所以对钱财多少的概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人类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
“生死危机”还远没有结束。
夜还很长，工作时间也很长...
///
“终于写完了...”
接下来是校正...算了，留给瑠美音吧...她会帮我的...
我厚颜无耻地将完全没有校正的文章发给了她，随后便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样日夜颠倒的作息让我身体发出了抗议，想要早点歇息。
“美绘姐，你不睡吗？”
“睡？睡什么？”
我都忘了，美绘姐就是夜里活动的生物。
“但是昨天美绘姐白天都在守着我完全没有睡觉吧？”
“我才没有一整天才守着你呢...”
美绘姐转过头去，似乎脸红了。
没想到美绘姐还有傲娇属性啊~
“而且我们吸血鬼本身就是为了减少自己消耗才睡觉。昨天有人给了我这么多一份剂量的‘猛药’，你以为我白天这么亢奋是因为谁啊？”
美绘姐埋怨道。
“好好好~怪我~”
我接下了美绘姐抛出的“罪责”。
“那个...”
“嗯？”
“昨天那个我还不够...”
“诶？”
“都说了那个！我白天不想打扰你休息，我身体因为吸血变得十分亢奋，独自一人忍耐了一整天后还等待你做完工作...”
“这...”
美绘姐羞红了脸，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个世界里和美绘姐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很累但是看到了美绘姐前所未有的可爱一面。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美绘姐，还想继续吗...”
“嗯...”
我们再次纠缠在一起。
天已经蒙蒙亮了。
///
燃烧燃烧燃烧...
将一切都燃尽
只有这样业火才能洗刷一切罪孽...
///
好奇怪的梦...
即便醒来，依然能感受到异样的温度。
不对，这不是错觉。
我挣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燃烧的荆棘与站在我面前的美绘姐。
“发生什么事了！”
“阿豚，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走？去哪？”
“人类已经发现我了，他们已经到了。”
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人们的吵闹声，嚷嚷着让吸血鬼赶快出来。
为什么人们会察觉到吸血鬼的存在？还知道美绘姐居住在这里。
唔...
我心里有了答案...
安雪已经变回人类了，只需要向人类展示自己被吸血鬼所攻击的伤口，加上一些详细描述，人们肯定会相信她的话。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美绘姐，不知道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美绘姐走到我面前，微笑着想要和我说几句话。美绘姐接下来想说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但是我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生命的漫长，让我忘记了为何活着。永生看似离死亡很遥远，但既然不会死，那么‘生’的意义是怎么样呢？”
“我不明白这些哲学道理...我只想让你留下。我们都能逃离的，对吧？凭借着你的能力？”
“逃？逃去哪里呢？既然人们知道了我的存在，那么逃到哪里都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我是吸血鬼，注定和人类不同，也注定是被人类憎恶的恶魔，既然是恶魔那么迟早会在黑暗被拖到光明之下接受审判...”
“但是...”
我感受不到任何自己的表情，只是继续颤颤巍巍地说道：
“可是你作为做了这么多，最后却迎来这个结局，这样太不合理了...”
“与这个无关。曾经吸血鬼犯下的罪孽，我作为吸血鬼那时候逃走了，如今只是偿还了而已。”
“但是你以前并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甚至还帮助人类，这算哪门子的罪孽啊...”
“那只是我逃避的借口罢了。去除掉我们之间的滤镜，仔细想想就知道我肯定不止吸过你的血，不然我为什么会知道吸血的功能与副作用？”
“这...”
老实说这些我都有所猜到，但是我不愿意深想，也许正如美绘姐所说正因为她是美绘姐，我才没有去怀疑...
“总而言之呢~”
美绘姐依然维持着她最美丽的笑容。
“这是我作为吸血鬼的义务与责任，是永生所带来的原罪，只有我的同胞赎罪，而我逃避了，怎么也不合理吧？”
“这种责任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吧...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也许吧...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无力地挽留着美绘姐，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但是她只是微笑地看着我，这份笑容曾经多次治愈着我，但如今却让我感到绝望。
她抱着我，轻轻地亲吻了下我的额头，我的眼皮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我对你说过很多谎话啊...”
意识逐渐远离，美绘姐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至少和你的时光是我千百年来最幸福的这件事绝不掺杂任何虚假...”
真卑鄙啊...美绘姐...
///
几天前，我独自奔跑在树林中，那时候我感受前所未有的孤独感，那么现在呢？
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
根据护士所说，前往抓捕吸血鬼的人根据吸血鬼的描述在她的栖居地发现了昏迷的我，大家都认为我是被吸血鬼抓来的“血包”，随后将我送到了医院。经检查虽然没有发现贫血等异状，但我右肩的咬痕让美绘姐坐实了袭击人类的“事实”。
我绝望地坐在病床上。
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就连美绘姐所施加的昏迷咒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没有丝毫想动的欲望。
护士检查了下我的身体状态后就走。也许是因为害怕吸血鬼吸血会引起传染病，这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我回忆着美绘姐的话，她的话没有丝毫迷茫，也正因如此我才不知道该做什么。
要不还是算了，我重新躺下，只要睡一觉，是不是就能到下一个世界了...下一个世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
会吗？
这样搞得好像我抛弃了她，不，明明是她抛弃我的。
“怎么可能救出一个求死之‘人’啊。”
我捂住脸，但是没有流出眼泪。
“根本不可能...”
我的眼前比任何时候都黑暗...
///
在那之后过了多久？我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
门声响起，我坐起来，以为是护士再次给我做检查。来的人走到我床边，我才看清是瑠美音主编。
“听说你被吸血鬼抓走了。”
“嗯...”
我只是默默地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真相。美绘姐想让我再次回归人类，因此对他们说我是被她抓来的...我至少最后要尊重她的意见...
“这样啊...”
瑠美音单腿爬上床，用手将我一直低着的头转向她。她盯着我，然后严肃地说：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谎话吗？”
被瑠美音看出来了...印象里，我的谎言好像从来骗过她。
我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又阴沉了下来。看出来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没办法...
看着我消极的样子，瑠美音松开了手，坐在我旁边，继续说道：
“我看了下你昨天凌晨发来的稿件，虽然写的多少有些粗糙，但是你文笔中溢于言表的兴奋怎么也都不像是一个被抓走的人。”
“那有怎么样...”
“之前在咖啡厅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们所说的吸血鬼吧？”
“从那个时候...你就察觉到我一直在和吸血鬼同居吗...”
“不，从开始接手你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诶？”
“因为我也阅读过不少描写吸血鬼正面的题材，但大多枯燥无聊，最主要的是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彩。唯独你所写的我看出了不一样的情感强度，再加上你平时隐瞒行踪，我就推断出你一定和吸血鬼在相处。”
“所以那时候...你才如此反对我用这个题材写文章吗...”
“算是吧。最终上面因为题材新颖让你继续写下去了，为了防止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才一直做你的主编，好修改你的文章让别人不看出。”
瑠美音原来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护我，美绘姐是这样，瑠美音也这样...
“所以呢？吸血鬼的朋友？今晚人们就要对你的那位吸血鬼大人处刑了，你没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这种时候不应该都想着怎么拯救她吗？我记得她叫什么？宫小路由绘吧？不去救一下你的美绘姐吗？”
“算了...美绘姐不想让我做这种事...”
“不想？”
“美绘姐想背着吸血鬼曾经犯下的罪孽迎接死亡，她已经厌倦了漫长的生命。我最后能做到的只有尊重她的意志...”
“尊重吗？”
瑠美音冷笑道：
“你所说的尊重就是逃避吗？”
“我没有逃避，我已经用尽一切办法挽留了...”
“但那只是她的想法吧！那你的想法呢！”
“诶？”
“你一直都说她想，她想。那你的想法呢？你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吗？还是说在你眼里，只要是她的意愿，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你又懂什么！”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为什么都要说的像是我的错一样！
“别把这一切都说的这么简单啊！我也不想让她离开啊！我已经用尽全力了啊！”
对话逐渐变成争吵，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瑠美音吵架，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那你的全力就只有这种地步吗？那怪我，是我高估了你的感情。从最开始我就高看了你。失礼了，我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瑠美音便起身离开。
“今晚八点，应该所有人都会去广场观看处刑。虽然不期待你做什么，但是还是告诉你一下吧。”
关门声很清脆，不带有任何感情。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头痛哭起来。
///
夜晚，夜晚，夜晚。
原本宁静的夜晚，今晚却是异常的吵闹。
清冷的夜晚，也因业火的燃烧而变得燥热。
今晚是月圆之夜，月光比平时更加皎洁，但是在灯光、火光和仇恨之火下黯然失色。
人们纷纷前往中央广场，想要一睹传说中的吸血鬼被处死的场景。
我偷偷地从医院里溜了出来，混在人群之中前往广场。
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甚至不愿意去面对这种事，但是如果连最后一刻都不去见证，美绘姐牺牲的意义...
至少见证这个世界美绘姐的终末吧...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怀着悲伤的心情，我埋着头赶往广场。
///
在那里，广场的东侧，在教堂前方，一个三米高的十字架立于大地之上。
美绘姐，正绑在上面。
我不断地想前方挤着，想要更近距离看见美绘姐，即便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
在我到达人群的最前方时候，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美绘姐了。她身上并没有伤痕，人类并没有伤害她，或许只是伤害了之后自己愈合了。这场审判并没有像我以前世界的小说里那样，用圣钉钉上，而只是用铁链绑住。这种程度，其实美绘姐想要挣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人类们并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美绘姐的想法我能明白，但是我真的能接受吗？
月亮下，美绘姐静静地呆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面带着微笑看着汹涌的人群。在她眼里，这些人类是什么样呢？
是食物？是可有可无的下级生物？还是应当保护的生物？
当注意到我在以吸血鬼的角度思考问题时，我才意识到美绘姐不断强调我是人类的意义。
这些想法都无所谓...反正现在这些人类只是一群想要杀掉她的生物。
真是好笑啊...明明之前世界都是苦恼于和美绘姐同性之间的问题，现在却要思考人与非人之间的问题
我苦笑着观察着美绘姐，只要在她眼神上找到一丝悲伤，我就有勇气去“犯错”了。
但是...
教会的钟声响起，八点到了，到了行刑的时间了。
教会中涌现出一群教徒，那群人抵达了广场后让出一条路，从那条路上走出来一个很明显有着崇高权利的人，想必那个就是主教。
随着主教的命令，教徒们点燃了广场上提前布置的木柴，瞬间广场都被火光照亮。
众人如同柴木一般被点燃，纷纷喊着将吸血鬼处刑。根据之前美绘姐的描述，歼灭吸血鬼一直是秘密进行的，那时候人类也做了情报封锁，那么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呢？
如果不知道的历史的话，这些人的愤怒和仇恨是不是无中生有的泄怒呢？
主教挥了下手，在她一旁的教徒高声呼喊着让人们肃静。广场上的人们的声音才逐渐平静下来。
在所有吵闹声都平静下来后，主教轻咳了一声随后宣告审判开始。
她走到美绘姐前面，美绘姐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在人类眼里她是主教，是教会的上级人员，但在美绘姐眼中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只要美绘姐想的话，美绘姐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束缚，取走眼前人的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就算是吸血鬼也有自己的名字的吧？”
“我的名字是宫小路由绘。”
在众人的目光下，主教显示询问了美绘姐的名字 。
“那么你的名字呢？你们人类不都是询问别人名字后也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今天是审判日，对你这个渎神的吸血鬼的审判。我只是想知道罪人的名字让你得以收到最公正的审判，我无须告诉你我的名字。”
什么公正的审判啊...这一点也不公正吧。
“但是。”
主教改变了一下语气。
“听说你是自己主动接受审判的，所以念在你对自己的罪行有所自知上。我破例告诉我的名字吧。我叫伊托卡。”
“嗯，谢谢，很高兴认识你，伊托卡。虽然很快就说再见了。”
面对高高在上的主教，美绘姐只是礼貌地像说着客套话。
随后主教便列出数列罪名让美绘姐认罪。
“第一条罪名，亵渎神明，你的存在属于神明无法容许的存在。你可认罪？”
“认罪。”
所谓的神明，只是人类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美绘姐似乎也很惊讶第一条罪名会是这个，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认罪”。
我在下面没有动作。
“很好。第二条罪名，你千百年来吸食人类的血液，身体肮脏不堪。你可认罪？”
“认罪。”
随着第二条罪状的供认，下面的声越来越吵闹。
我只是拳头紧握。
“肃静！”
在一旁的教徒让人群肃静下来之后，主教才继续审问。
“第三条罪状，你对城镇的人使用邪恶的法术，致使人类的生命收到危害。你可认罪？”
“认罪。”
下面再次哗然一片，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类的愤怒再次达到了新的高度，纷纷向着场上的吸血鬼恶语相向。
这些事情明明是...
我想到了，既然人们相信安雪所说的吸血鬼的事，那么自然而说她说出这些事美绘姐所干的自然也会被人所信。美绘姐为什么不直接否认呢？这明明不是她的罪行...
不...
安雪已经是人类了，比起吸血鬼的言辞，人类更具说服力吧...
重新变回人类的她应该也混在人群之中，观看着美绘姐的末路。
不甘、委屈诸多情绪再次浮现出来。
“肃静！”
教徒再次让人们安静下来。
“伊托卡，在下一个罪行之前，我可以说些事情吗？”
“你的话在教义中被视为恶魔的低语，审判中不允许恶魔低语，要有什么紧急的话就大声地说出来。”
“谢谢...”
美绘姐随后稍微调高的声音。
“我知道我的罪行对人类造成的无可挽回的灾害，我做任何事都不能弥补对生命的残害。我会接受一切处罚，但是城镇内依旧有许多这种法阵，在我所居住的遗迹下有一个地下室，那里存放着关于吸血鬼咒术的书，请你们人类拿去研究破解法阵。”
“说完了吗？”
“嗯。”
说完后，美绘姐再次低下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这个笨蛋...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人类...
不仅人类要骂你，我也要骂你了！
“那么接下来，是第四条罪行，也是最后一条。”
主教轻咳了一声，随后说道：
“第四条罪行，你强行拐走年轻少女并对她进行吸血。你可认罪？”
“认罪！”
美绘姐这次语气十分肯定，好像丝毫犹豫就会让自己露出破绽。
毕竟这是谎话啊！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从人群中挤出，跳上了行刑台，奔着美绘姐的地方跑去。
我刚才不是已经想到了吗？比起吸血鬼的话，人类更会相信人类的话。既然美绘姐一直强调我是人类，那么...
我就作为人类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是审判的时候，请无关的人不要进去。”
“你是想说被吸血鬼抓走的人是无关的吗？”
“诶？”
“我是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被吸血鬼拐走的年轻少女。”
下面纷纷开始讨论我。
“阿豚...”
“美绘姐...”
“为什么要来...”
“至少在最后我要做出一些事。”
无论明天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去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那...那么这位受害者小姐，想来干什么呢？如果是想要控诉这个吸血鬼的罪行的话，请放心交给我，我会以最公正的审判处刑...”
主教似乎不太擅长和我这样的普通人交流，说话支支吾吾地，和刚才严肃审判的人大相径庭。
“是啊！我就是来控诉这个笨蛋吸血鬼的罪行！”
我站在美绘姐面前，大声地对着人群说：
“这个吸血鬼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罪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做到这一步了只能一直做下去了。
“首先是这个吸血鬼的第一个罪，傲慢！明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却天天高高在上表现得和人类不同。明明自己想要融入人类，却说人类应该远离自己。”
“第二个罪，说谎！明明不是自己的罪行，自己却擅自去背负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罪行。这些天一直在保护人类，无时无刻都以人类的性命为先。这些法阵的布置者另有其人。现在她即便是面对想要处死她的人类，她心里也想的是告诉人类破解法阵的办法。”
“最后一个罪，也是重罪，自私！擅自做出决定离开了我！”
“阿豚...”
“什么都不和我商量，就背负一切，让我回到人类群体，觉得是在保护我，这样的自我感动有什么意义吗？和我度过的时光，就这样让你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性地在众目睽睽下说着我能想到的所有话。
在大声地说完后，美绘姐在我背后低着头沉默不语，原本想阻止我的主教也没有说话。
原本吵闹着的人们，在刚才安静了下来，人们都在安静地听着我说的话，似乎都被震惊到了。
成功了吗...
我精疲力竭地喘着气，观察着人群的变化。
这样就能拯救美绘姐了吗？
“你说的这些谁能够证明啊？”
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女声，是安雪的声音！她果然在人群中！在哪？
我快速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城镇的人几乎都来了，将广场周围围的水泄不通。
伴随着她煽动的话语，人群中传出来了越来越多的质疑声。
“你凭什么说那些法阵什么的不是她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能做到？”
“你作为人类为什么为吸血鬼洗脱，是不是中了吸血鬼的蛊惑，来解救她的。”
“吸血鬼都已经承认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可信度！”
质疑声很快再次占据大多数。
我想要辩解，但是众口难辨，我一个人完全无法应对这扑面而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质疑。
这时候想要重新掌握话语权，只能让美绘姐否认这些罪名。
“美绘姐...求求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固执的是你，阿豚...已经够了。”
“什么？”
“这位人类小姐貌似是受到了太大刺激，我再次对人类表示抱歉！这些罪行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你现在还在为他人所犯下的罪行自责！”
我急着都要哭了，我明白她还是觉得安雪所犯下的错是自己的原因。
“你们看，吸血鬼都承认了，这个人多半是精神有问题！”
下面的人群听了美绘姐的话后，统一了处死吸血鬼的口号。
我还想辩解，但是下面的人已经不局限于语言的攻击了，开始朝着我扔出各种东西，想让我滚开。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所做的都做了，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
“虽然很抱歉，但是请你先下去好吗？”
在一旁的主教，拉着我的衣角，示意让我和她走。随后来了两个教徒将我带走。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是人类，人们不信我呢？
安雪做出了这么多坏事，作为人类指控吸血鬼人们就相信。而我和美绘姐做了这么多保护人类的事，我的话却没有任何人相信。
这时候我才明白，人类并不是选择相信同族而不相信异端，而是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明白了这点的我，才意识到我所面对的并不只是群众的质疑，而是来自人类的“恶意”。
在这股恶意面前，我所有的行为都显得特别渺小。
美绘姐应该早就明白了，所以才想保护我不会成为这股恶意攻击的对象。
“即使我死了，我也会保护，保护你作为人类的未来。”
美绘姐看着被“请下去”的我，在十字架上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审判依旧在继续...
///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的话，但是出于我的身份，我还是要将这场审判继续下去。你先在这里冷静一下，我先告辞了。”
主教安排教徒将我安置好后，回到广场继续主持着审判。
“果然还是不行吗...”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面前的只有绝望。
一切...都结束了...
“哟，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似乎有人在和我打招呼，但是我并没有理会。
我已经对这个即将消失的世界没有一点兴趣。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没想到你来了，还上去这样闹腾了一番。”
我的肩膀感觉被拍了一下。
“这些都没用...”
“确实，都没什么用，人类就是如此，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了。那个吸血鬼真的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在说什么啊？激我到这种地步的不就是你吗？”
我站起来，抓住了所来之人的衣领，怒视着她，想要将无处宣泄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我可是只让你来观看这个吸血鬼的处刑，可没有让你节外生枝。我可是人类，不可能为这个吸血鬼着想吧？”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个吸血鬼这个吸血鬼叫着，你在说**？她不是这个吸血鬼，她有名字的！她是我的美绘姐！我独一无二的美绘姐！只属于我的美绘姐！就算你们这些人类全部死光了，我也想要我的美绘姐！”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着眼前的人大呼小叫，说着完全脱离人类立场的话。
“这不是很精神吗？”
“什么？”
“我说，你这不是很精神吗？”
她并没有因为我粗鲁的言行举止而生气，反而一改态度，轻轻地触碰我的手。我也稍微了冷静了下来。
“抱歉...我不该迁怒于你的...”
“既然你生气，就说明你还不是个‘死人’，那么我的目的达到了。”
瑠美音一如既往地说着刻薄的话，但是现在脸上微微露出了些笑容。
“虽然很悲伤，虽然什么事都做了，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必定失去的总是会失去的。”
“我知道...”
所以最开始我才想逃避。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我作为你的主编，为了奖励你听我的话，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
瑠美音指向人群的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我清楚地看到一队身穿警服的人抓走了安雪。
“刚才就是她一直在人群中拱火，激发了人心最黑暗的一面。我联络警察局的熟人，将她的恶行全部说了出来，现在她已经不会妨碍到你了。”
“主编...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是秘密~”
她得意地笑着，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得意的样子。
“但是现在就算她不能拱火了，但是也没什么用了...”
广场上，对美绘姐的处刑已经开始了。
“谁知道呢？你能做到的事都已经做完了，那么至少没有遗憾了。如果什么都做不到了，那就见证你最爱的‘人’献身的瞬间吧。就这样，我先去警察局做笔录了，再见了。”
“你要走了？”
“我对那个吸血鬼又没什么感情，没什么兴趣看她的牺牲。你不是说她只属于你吗？”
“这...”
瑠美音说完就走了。
她背对着我挥了挥手，留下了一句：
“就算什么都做不到，我也会期待你在最后做出的属于你自己的抉择。”
///
在人类的骂声中，处刑开始了。燃烧的烈焰包围着美绘姐，随着火势的蔓延，美绘姐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微笑开始因烈焰的舔舐而变得些许扭曲。
即便如此她也依然努力保持着笑容，是为了让人类觉得她是没有感情的生物，还是因为知道我在观看着不想让我伤心？
要是后者的话，有些多余了，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美绘姐朝着我的方向看来，我尽可能地露出笑容给她看。美绘姐看到我的笑容，也露出她平时那无比美丽的笑容。她的笑容在烈焰中显得更加的神圣。比起吸血鬼，在我眼中更像是个涅槃的天使。
也许真的万事休矣了，至少让她在这个世界能够安心离去...
我的手中感受到一丝异样。我打开手心一看，看见血液从我的手掌中涌动着。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些血液是美绘姐从地面上偷偷地传过来的。
这些血液在我手中不断变化，逐渐形成了一朵玫瑰花。
这是...
我看向美绘姐，美绘姐笑着歪着头，像是在问我喜欢吗？
这个家伙...最后还在搞这种东西...
我举起这朵血色玫瑰，拙劣地模仿着我知识里的绅士行礼的姿势。美绘姐看到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再次转向人类，接受着这场火刑。
笨蛋美绘姐，最后还在搞这种浪漫，这让怎么能舍弃你一个人活着啊...
不一个人活着？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没法拯救美绘姐，那么至少能让众人认同吸血鬼，为她洗刷冤屈。那么古往今来最有说服力的方式是什么？
死。
这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但是只有吸血鬼才会被处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就算跑过去跳进火堆中也只是会被当成精神病对待吧。
除非...
我也是吸血鬼。
我看向手中的那朵血色玫瑰，之前因美绘姐的能力凝固，现在变得逐渐粘湿。美绘姐曾经为了救安雪，将她转换成吸血鬼。那时候是冬天，冰天雪地，美绘姐也没有任何的准备。
如果不是吸血鬼的秘术的话...那么转换成吸血鬼眷族的方式是...
我心中有了答案。
这朵由美绘姐血液凝成的花静静地躺在那。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是否舍弃人类所谓的尊严，成为美绘姐的眷族，成为和美绘姐背负同样的“罪”呢？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考虑吧？
我吞下了这朵血色玫瑰。
没什么感觉？
难道我的猜想错了？那就没办法了...上天并不是很眷顾我。
“咳！”
我趴倒在了地上。
来了！我的猜想没有错！
全身的血液因异物进入身体而沸腾，强烈的排斥反应让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抽搐。
好痛苦，但是这也在预料之中。
比起美绘姐现在的痛苦，这点算什么。
美绘姐再忍耐一会，我马上到你身边...
那个瞬间，我听到了容器『艾斯特』崩坏至毫无残留，转动速率像脱缰一样奔腾，静脉和动脉同时活性化。神经处处崩裂四散，我看到了让脊髓发烫的幻觉。
夜晚还没有终结。
吸血鬼与我节下的缘分，毫无疑问，就从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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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开始慌乱甚至有些人已经逃之夭夭，教徒拥护这主教做起了战斗的姿态。
这是利索当然的吧？
因为我重回了广场，不是作为“人类”的我，而是作为“吸血鬼”的我。
“什么嘛？飞行原来只要成了吸血鬼自然就会了。”
我吐槽道。
“为什么...要这样...”
美绘姐低着头，十分不理解我的行为。当然我也没想她能理解，就像我也不理解她的想法。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作为吸血鬼站在这里。
“因为...”
我吸了口气，然后大喊道：
“因为大家都是笨蛋！”
也许是因为吸血鬼的体质，我这句话声音特别大。接下来全部交给感性就好了，我告诉自己。
“大家都是笨蛋！笨蛋！大笨蛋！”
我像个小孩撒娇一样，说着不可理喻的话。
“每个人都是笨蛋，只会被仇恨牵着跑，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连保护你们和伤害你们的‘人’都分不清，只要有人带头，就将理性全部抛之脑后。还有就是用什么全人类的仇恨，世代以来的怨恨，都只不过是放大自己黑暗面的借口罢了！还有就是不愿意听我说话，逼得我只能变成吸血鬼才能让大家听得进去！ ”
“这位小姐，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苦大仇深，都不应该放弃自己...”
“还有你们教会这些人。”
我将矛头指向了主教。
“满口的仁义道德，嘴上说着公正审判，最后不还是根据人心表决？你所谓的公正审判就是所谓的投票选举？同意的多就杀，反对的多就活？”
我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从来没有这么惬意了。
当然不能只骂“所有人”。
“美绘姐也是个大笨蛋！”
我转向美绘姐，美绘姐抬头看着我。
“明明我都这样了，却仍不肯回心转意，明明知道我最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说话，这都不能劝动你！说什么死亡、罪孽、责任，这些我都不明白！你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既然想要融入人类，那就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啊！”
“我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我是吸血鬼，我也没有想融入人类...”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用人类的说话方式？”
“唔...”
美绘姐哑口无言，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中已经习惯用人类的言辞了。
“明明守护这些人类，还要默许人类对你的讨伐。你接受这些人类的怨恨，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真正离不开你的，是我啊！为什么这点都没有发现啊！笨蛋美绘姐！笨蛋！笨蛋！”
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骂完了撒完气后，嗷嚎大哭起来。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陪你！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美绘姐是无罪的，那我就一起死给你们看！”
随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我跳入了火堆里！
“艾斯特，你干什么！”
我的举动震惊到了美绘姐，她震惊到连我的爱称都没有说出来。
火焰好烫，美绘姐一直都接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全身好疼。
“作为人类活下去，不好吗？我来给你解除...啧...”
美绘姐这时候意识到了，如果给我解除了吸血鬼化，那么我将直接被火焰烧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我所计划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因为爱吧...你因为对我的爱，所以想让我作为人类活下去；而我因为爱，所以回到了你的身边。毕竟，我答应过你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什么时候的约定？”
哎呀，那都是之前世界的约定了，美绘姐是不记得的。
“总之，要怪就怪你送我的那朵蔷薇，太犯规了！这样的浪漫，可不能美绘姐一个人展示出来，我在这方面可是很不...服输的...”
火焰的温度好高，我有点坚持不住了，意识有些模糊。虽然强忍着剧痛，身体也在不断地自我修复，但是终归只是刚刚转换成的吸血鬼眷族。这样的话，我会比美绘姐先走的...这样也好吧...没有美绘姐的世界，我一分钟，不，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诶？
痛觉逐渐减轻，我抬起头来，美绘姐手伸向了我。似乎是因为美绘姐的能力，让我的痛觉减轻了。
“哎，真拿你没办法...”
美绘姐挥了挥手，周围瞬间火光冲天，火焰瞬间盖住了我们，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们了。美绘姐随手挥挥，轻而易举地挣开了铁链，从十字架上落下，走到刚刚被火焰烧伤到趴倒的我
“真是的，原本想着快点结束，结果人类的处刑好磨叽，搞得我都快睡着了。”
美绘姐做出打哈欠的样子，就像我最开始见到她那样。
“阿豚，你就这么想追随我吗？即便丢掉人类的身份和姓名也要做到这种地步？”
“那是当然...因为我不是什么‘人类’，你也不是什么‘吸血鬼’，我是你的阿豚，你是我的美绘姐嘛~”
我吃力地站起来，像以前一样对美绘姐露出乐观开朗的笑容。
“真是的，就是因为你这种油嘴滑舌，我才每次想要说你的不对都作罢了。”
美绘姐也像以前一样埋怨着我。
“不过这样才是阿豚嘛~”
“能说出这种话才是美绘姐嘛~”
我们在火焰中都笑了起来。
“但是先说好，我可不准备违背自己的信念，逃避自己的罪孽。”
“我~知~道~毕竟美绘姐的想法我从来都没改变过~”
“这样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专制的魔头一样！”
“我永远支持专制的魔头的所有观点~”
明明是这种场合，也就只有我还能开出这种玩笑了。
“那么，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阿豚都同意吧？”
“嗯！”
“真的会死哦？”
“只要和你永远陪在你身边就好~”
我牵住美绘姐的手表达自己的决意。
“这次我绝不会再松开抓住你的手了！”
“那么，开始吧！”
美绘姐闭上眼，聚集着自己的力量，随后挣开双眼，右手用力一挥，周围的火焰瞬间熄灭。我们两人再次回到了众人的视野。
伴随着火焰的消失，周围出现了蓝色的火焰。
人们无比惊恐，教徒们拿起武器，警察拿起手枪纷纷攻击过来，但子弹都被蓝色火焰吞噬。
美绘姐牵着我的手一起飞向夜空，高声对人类宣扬：
“吾名乃宫小路由绘，乃高贵的吸血鬼，乃夜晚的主宰，乃无数罪孽的集合体。原本特许汝等人类来审判吾，但是吾的伴侣对汝等产生了质疑，因此人类的审判到此结束！”
“即便如此，吾也有不可饶恕的罪孽。吾今天会献身与此，以此身让汝等记住，世界上的吸血鬼并不是邪恶的生物，汝等的仇恨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愿吾的死亡能让汝等愚昧的人类记住这点。”
美绘姐转向我。
“可以吗？在这里？”
“虽然有些害羞，但是没问题~”
我笑着回应着美绘姐。
“世界上最重要的是爱啊！”
正因为爱，美绘姐才会保护人类。
正因为爱，我才会做出这些行为。
正因为爱，我们才立于高空之上。
我和美绘姐在夜空中再一次相吻在一起。这次接吻和之前都不一样，也许是生死之际，这样的接吻更加的神圣吧？
不过说到神圣，但是美绘姐的吻真的是越来越下流了！
地上的火焰汇聚在一起，在高空中汇聚成一把长剑，随后冲向了我们。
消除罪孽的蓝色之剑贯穿了我们。
我们自始至终都缠绵在一起，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原本皎洁的圆月被染成了红色。这一刻，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彼此。
在生命的尽头，我貌似听到了美绘姐嘀咕着什么永夜终于来临了。
永夜？
我之前在梦境里似乎听过这个词。貌似在吸血鬼的书中提到过，“永夜”是每个吸血鬼的夙愿，也是每个吸血鬼都梦寐以求的理想世界。
染红的夜空，堕落的人类，陨落的吸血鬼。
今晚之后，人类会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晚是我们幸福的“永夜”。
哦，对了，我还是在写着吸血鬼的小说。那本小说还没有完结，只能麻烦主编能够将结局填写完了，一直以来都麻烦她了~
我和美绘姐最终的归宿在一起，我们的生命在一起终结，我们一起沉眠，这就是我和美绘姐的“永夜”。
相逝于“永夜”，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我们最好的结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