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咕咚咕咚的驶过轨道。
海德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望着外面。
记忆中的冗乱,并没有影响他的思考。
他知道,肯定是谁发动了能力,让此前坐过一遍火车的他,又坐了一遍火车。
时间倒流了。
关于这点,既是猜想,也是证据。
就连身边坐着的陌生人也没有变动,他们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也和之前如出一辙。
……按理说,如果将一件事重复再做一遍,且有变动的话,那么应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像1.9的99次方和2的99次方相差甚远。
或者说——蝴蝶效应。
在人类社会的这套复杂的动力系统中,初始的个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带有二次记忆的个体,可以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以此造成的结果与第一次的结果做对比……相差极为巨大。
——而第一个连锁反应,应该就是中午那个地方的爆炸。
海德如此想到,并抬手看了眼手表。
12点多。
还有两个小时他才能到达发生爆炸的那个城市。
但还有几十秒,就会出现科技广场爆炸的新闻。
当然,他知道,这次他很可能看不到那个新闻了。
因为这次根本就没有发生爆炸。
即便相隔数百公里,他也几乎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样的信息。
因为他的能力就是如此。
吸,呼。
放下手臂的海德,倚靠在座位上深呼吸了下。
“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方便面……”
身后传来了列车售货员的声音。
“给我一瓶矿泉水。”
海德睁开眼睛,举起手问即将推车走来的售货员要了一瓶水。
“10块钱。”
他翻出钱包,从中拿出了一张五块钱给对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从售货员一旁跑了过去,男孩不小心撞击到了车子,但还是笑着跑开了。
“小朋友,列车上不要随便乱跑!”
“啊,哦……”
随着售货员的提醒,明明已经跑过去的小男孩倒是听话的放慢了脚步,开始行走了。
……然后又跑了。
大多数人自然不会关注这种小事,只有接过水的海德看着远去的那个男孩,欣慰的笑了一下。
“帮我泡一桶泡面。”
“20。”
售货员推着车子到下一排座位,随即拿起保温瓶向提前放好调料的泡面桶倒入了热水。
如果,是上次的话……
海德没有要水,而冲过去的男孩恰好撞到了正在泡泡面的售货员,热水撒在了男孩的衣服上,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直接把小男孩烫哭了,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围观。
所以这次,海德选择要了瓶水,以此改变了一些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并以此来推断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咚!
车厢远处的大门,发出了撞击的声音。
男孩坐在地上,捂着头,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
“……”
看来,该吃到的教训还是要吃到的。
海德心中如此想到,嘴上倒是依然挂着微笑。
不过,总比烫伤要轻一点。
引以为戒吧,少年。
他在心中如此想到,同时将喝了一口的水放在了一旁。
拿出手机,刷新了新闻。
XXX塌房背后的真相,小三竟是她!
电影《XXX》下映,票房极高的它为何风评极差?
99%的人不知道,原来吃这个可以美容
看到这样的新闻,海德松了口气。
并没有什么突发新闻的出现,媒体还在炒热点和噱头,就像平常那样没有东西可以报道。
当然,海德自然也没有去看这些新闻,毕竟他又不是这类新闻的受众群体。
也就是说,爆炸确定没有发生。
同时也说明了……
海德再度将视线瞥向了窗外。
之前中午发生的爆炸,大概率正是超能力者所为。
不……
应该说,是超能力者引发的灾难。
心中如此想到,脸上的那丝笑意也已凝固。
超能力……
当时,为什么要赋予我呢?
这个问题他思索了半天,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唉。”
火车,仍在路途。
……
“上吊,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
海德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即便他不想喘气,但本能驱使着他活下去的欲望,要比他自身的意志更为强烈。
……很奇怪。
那连拔河估计都断不了的麻绳,为什么连他一个人的体重都承受不了?
他一边大口喘气着,一边抬起头,虽然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只是觉得那是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就是我在叫你。”
“啊?”
海德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情,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灵异事件,只是那凭空出现的声音,着实没有令他害怕。
毕竟就在刚刚,喝了好些酒的他还在做一件令自己更害怕的事。
只不过被打断了。
抬起头,顶上的树枝反倒没有断裂,反倒是那根坚韧的麻绳,难以置信的断开了。
“你是谁?”
海德向空中的麻绳问道,因为他感觉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是谁重要吗?”
对方反问了他。
“不重要。”
海德也给出了确切的答复,但紧接着,他便继续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又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对方又问。
“哈……”
海德吐了口气,虽然自知没什么意义,但觉得死前还能找人倾诉一下的话,未免是件坏事。
“因为,我的妻子跑了,孩子也选择了跟她,生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在哪,了无牵挂,难道不可以去死吗?”
“可是,是你老婆跟别的男人走了。”对方的声音,没有穿透海德的耳膜,但却穿透了他的心:
“既然已经没有了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去死呢?”
“……?”
海德眯着眼睛,好像没太听懂对方在这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想了一下,便继续讲道:
“你没听懂吗,正因为她和别人跑了,带走了孩子,我才没有了牵挂。”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啊?”海德露出了更加无法理解的神情,不解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难道不觉得,你自由了吗?”
刹那间,对方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概念之中。
自由。
……自由?
这个会读会写但听着陌生的词,让海德有些发愣。
不是他没有体会到自由为何,只是他对这种自由无从释然。
“自,由……”
他低下了头,用手捏了一把地上的泥土。
“自……由。”
他想了好久,嘴里却一直在念叨着这两个字。
“自由……”
他念叨着念叨着,渐渐地,视线都模糊了。
“可——”
说到这里,泪眼朦胧的他,重新抬起了头。
“可我想要的,是家啊……”
说罢,他立即从地上站起,瞄准最粗壮的那根树干,一头撞了上去。
……
然而,却撞了个空。
毕竟只是在午后小酣。
火车,仍在路途。
他也仍在找寻着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