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南伯侯府还有粮食吗？”
“有。”
“那咱们也别闲着了，去赈灾吧。”
“好歹把饭吃了。”
我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揉了揉肚子：“你们都吃过了吧？”
“当然给你留了小灶。”
“万岁~~~”
吃过饭以后，我迫不及待和蒂莘姐、姜老拉着粮食，跑向上次的荒村。
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上次阿姨的家，我记得她昨天就已经瘦骨嶙峋了，身上也布满了伤口，岌岌可危。
可我们敲了很久的门，门内都毫无动静。
这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蒂莘姐一脚把门踹开，我们冲入卧室。
只见女人胃部高高隆起，硬邦邦的像一块石头，旁边还放了一个碗，碗里是几根杂草叶子混着白色泥土。
伸手一摸，早已经浑身冰冷，脸上甚至落着只苍蝇。
“是观音土，这东西能饱腹，可是不顶饿，越吃越多，越吃越多，最后吃的都凝结成块，干在肚子里，就……活活撑死了。”
说来有趣，这年头，最饥饿的人，往往都是撑死的。
被肚子里的土活活撑死。
我瞬间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愧疚包裹住……如果昨天我没有掉以轻心的话……
“恁们在俺家干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质问。
“呃？”
昨日的阿姨从门口走进来，我们这才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离开很久了，肯定超过了24小时。
“那是俺姊姊……”
没人询问为何她留着家姐没有下葬，这个问题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
我松了口气，为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而松了口气：“大姨，我们带着粮食来的，您等着，我们这就熬粥。”
“熬粥？”女人灰暗的眼里有了色彩，“恁怕不是来……消遣俺的。”
“您等着就是了！”
我今天并没有带来所有粮食。
因为我知道，把粮食分给村里人，只会给他们带来祸患。
他们扛不住山贼的袭击，最终粮食都会到达山贼的手里。
所以我决定，分散人手到各个村子里去发饭，每天定时发熬好的杂粮粥。
大锅粥很快熬好，都不用我们去挨家挨户喊人，人群就早已经闻着味儿围了上来。
“大伙儿别急！今天保证大家都能吃饱！都各自在路边做好，我们的人会给你们一个个送过去！”
没有使用传统的排队领餐模式，因为现在所有人都饿红眼了，容易发生互殴事件。
所以我让所有人都坐下，按照干净又卫生的布餐模式，派专员到每个人面前一人舀一勺。
“慢点！烫！”
那位阿姨却没有急着喝。
“……恁，哪里来的粮食？想要俺们做什么事？”
“这些粮食本来就该属于你们，这是商王发下来的赈灾粮。”我实话实说。
蒂莘在旁听得一怔。
她没想到女孩会说实话。
她以为，依照女孩对造反的强烈迫切，会把这份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趁机来收买人心，提高队伍声望。
她也应该这样做。
“你为何要说真话？”蒂莘问。
“我反商，不代表我不敬重商王这个对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抽风赈灾，这么大一批粮食肯定让国库吃紧。可是……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
“就这？就因为诚实？”
“不，是因为瞒不住。犯不上拿这点小事来收买人心，让人民认同我们的理由太多了，我们未来一定会比商王做得更好。
到那时……我不希望因为今天的隐瞒暴露，让大家对我们的队伍失去信任。”
周围人傻傻看着少女，时隔许久，再一次为对方的话语狠狠地震惊到了。
这是何等自信。
尤其姜老。
在昨晚与韦护的辩论后，他一直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到底是短痛后的新生更重要，还是从目所能及的微小改善开始，更加正确。
直到少女开口，他一下子茅塞顿开，思路豁然开朗！
对啊，何必纠结到底是阐教的大计正确，还是自己现在走的路正确！
哪条路对黎民更好，哪条路不就更正确吗？
尽管现在还看不出来哪一种对黎民更好，可若有少女一般的信心，认真去践行有利于黎民的举措，何必在那里患得患失，期期艾艾！
在前路都是未知的情况下，徒劳思考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牛角尖，信心和信念才是走向终点最重要的力量！
“好你个妲己，”蒂莘轻笑，“你还真天生就是个造反的料。”
“那当然~”
看着面前欣喜若狂，跪在发粥人面前连连磕头道谢的穷苦村民，我神清气爽的仰头望天。
似乎，穿越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在这里，知识不再是令人绝望无力的诅咒，而切切实实能够改变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