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白的刺眼的病号服的少女，黑长的发丝染着鲜血，此刻正躺在一片红白之间。
啊，是她啊。
苏以成这样想着，一位医生挤开他，跑到少女身边。
自杀？跳楼？
可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苏以成转身，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真是烂透了，光顾着喝酒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将时间往回调了一个小时，少女自杀之前。
他想试着改变一下少女自杀的想法，改变一下结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想，应该是无聊吧，反正自己也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死去的少女也消失不见，刚才的喧哗惊乱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顺着楼梯走上去，一层层寻找着。
然后，在12层的走廊里，他看到了身穿白色病号服的少女，呆呆的望着窗外。
他走了过去，在少女身边停了下来。
少女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身子，保持着距离。
“为什么要自杀？”苏以成开门见山。
少女皱了皱眉，有些厌恶的看着他: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这周围有别人吗？”苏以成满不在乎。
“关你什么事？你有病啊！”少女似乎很嫌弃苏以成身上的气味，再次拉开了距离。
“哟，脾气还不小。”苏以成可不惯着，他走过去抓住少女的双臂，将她拽到病房，然后关上了门。
“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要自杀，总之我 会阻止你。”
苏以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完，关上窗户，坐在了角落里。
少女跑到他面前，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神经病啊！我不需要你管！”
苏以成被扇火了，他抓住少女的手，将她按在床上。
“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注意点。”
少女挣扎，背过手去撕扯。
苏以成放开了手，退了回去。
少女起身，抓住床上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你想死吗？！”苏以成心中涌起一股戾气。
“杀了我啊！来啊！”少女朝他大喊，散乱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湿润微红的眼眸狠狠的瞪着他。
白色病号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苏以成回神，心里的戾气被厌烦取代。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死就死吧，自己到底有多闲才会去照顾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他出了医院，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第二天上午，苏以成醒来，照常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报道着一篇新闻。
“17岁少女深夜自杀，医院竟毫然不知！”
主持人正义愤填膺的批判着医院，顺便放了一张少女的照片。
照片中，少女靠着床板，脸色苍白。
她的手腕被割开，留下满地的鲜血，和碎掉的玻璃。
红与白交错，熟悉而凄美。
苏以成拿起油条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个少女，真的自杀了。
“杀了我啊！来啊！”
不知为何，少女昨夜的身形与嘶喊又浮现在了他脑子里。
他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才叹出一口气来，脸上带着麻烦的表情。
算了，终究是小孩子，自己跟她置什么气。
而且，自己确实想做出改变。
再帮她最后一次好了。
他放下油条，赶到了医院。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他不知道少女昨天夜里什么时候自杀的，他只能将时间回调12个小时。
他终于又在走廊里看到了那个少女，他将她带回了病房，并整夜看着她。
这一次，少女没有死亡。
她只是用警惕和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无所谓了，苏以成这样想着。
……
少女第三次自杀，是在被她的家人接回家之后。
当他看到新闻时，少女早就成了一摊肉泥。
她从13楼跳了下来，被路过的私家车碾了过去。
听说司机当时在打电话，感到不对劲才下车查看，然后就被吓坏了。
她又自杀了啊。
苏以成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能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能够果断的自杀这么多次。
他不知道。
他打车来到了现场附近，将时间回调了6个小时，然后爬上了楼顶。
他要阻止少女的第三次自杀。
天色渐暗，灯火渐明。
少女终于来到了楼顶。
她没有注意到苏以成，只是低着头，走到围栏前，对着并不明亮的月亮伸出手。
许久，收手，叹气。
她靠着围栏，双手抱膝坐了下去。
“喂，那边不安全。”
突兀的男声响起，少女回头。
“是你？”
少女惊讶，眼神不解。
“要聊天的话，不如来我这里。”
苏以成指了指天台中心。
“你跟踪我？”少女皱眉。
苏以成无语。
“我是在你之前来的这里，这算是巧合吧？”
他撒了个谎。
少女明显不信，但她也没有反驳，而是淡淡的、不含感情的说了一句:
“不要管我，我不喜欢。”
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又想自杀？”苏以成一语道破。
少女皱了皱眉，她似乎很反感苏以成说这样的话。
“我怎样跟你没关系吧？你就那么在意别人的死活吗？大叔，你很烦啊！”
苏以成摇摇头，他坐了下来。
“你多大了？”
少女回过头，不再理会他。
“你要是不回答，我就一直问下去。”
“……”
“你叫什么名字？”
“……”
“你住哪里？”
“……”
“你的父母呢？”
“……”
“之前你为什么住院？”
“你到底有完没完？！”少女忍不住了，她生气回头。
苏以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依旧淡漠:
“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傻子吗？脑子有问题？！”
“你为什么想自杀？”
“……”
少女起身，准备越过围栏。
“我能在你跳下去之前抓住你，虽然那会很危险，但是我无所谓。”
少女顿住，她慢慢缩了回来。
她脸上带着生气且厌烦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干涉别人的死活！为什么一定要干涉别人的决定！为什么！你是傻子吗？！”
她似乎很是无助，慢慢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将脑袋埋了进去，黯淡无光的眼瞳让人无法看出她在想什么。
苏以成叹了口气。
“只要你不再自杀，我就离开，从此两不相干。”
少女闻言，缓慢抬起头来。
她背对着月光，在此刻的楼顶，仿佛背离着整个世界。
“真的？”她怔怔开口。
苏以成点点头。
“真的。”
“好，我答应你。”少女看着他，“我不自杀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放弃了自杀，她站起身，朝苏以成走来。
她来到苏以成身前，忽然郑重道:
“我以后不会自杀了，真的不会了。”
苏以成看着她，并不说话。
少女似乎有些急了，她掏出手机:
“我、我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我现在就回去！我打车，打车回去！”
她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是一个女声。
“我在xxx，来接我！请！”
虽然电话那头的人有些迷乱，但苏以成确实听到了。
“好。”
少女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你信了吧？”
苏以成终于点头，他看着少女:
“等车来了，我再走。”
“那我去楼下等着。”少女绕过苏以成，走入了楼梯。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车停在了楼下。
车上的人朝少女招了招手，少女上了车。
车子离开了。
苏以成目送车子远去，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