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的令人发慌。
我想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却传来一阵虚弱感,我只好慢慢扭头,向四周看去。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打开的窗户和被风吹起的窗帘在发出轻微的呼声。
床边的支架上吊着点滴,我知道这里是医院。
刚才的是梦吗?我被救了?
我平静下来,喉咙一阵瘙痒,我低声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位护士姐姐走了进来,她看到我醒了,便打了个电话。
我听到电话另一头有个陌生的男声在回答,大概意思是要来看我。
我有些好奇,难道是救我的人吗?
护士姐姐帮我换了点滴,然后叮嘱我不要乱动,她去帮我买东西吃。
我答应了下来。
护士姐姐是跟另一个中年男子回来的,她看了我一眼,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小妹妹,你爸爸来了,让他照顾你吧?姐姐就先去忙了,有事再找我哦。”
她跟那个男人对视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沉默了下来。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的看着我,挠了挠头,有些拘谨地走到桌前,坐到椅子上。
“那个……清焰,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实在是不理解,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打算继续沉默下去。
“你都昏迷五天了,我和你妈妈都很担心你。”
好烦。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丝违和感和烦躁感,我想要否认这一切。
“那个……你溺水了,被救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你爸爸,我和你妈妈已经结婚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我感到一股荒诞,我很想笑出来。
结婚?在我昏迷的时候?跟妈妈?
啊,对了,他们好像离婚了,我好像被分给妈妈了。
是她提出结婚的?
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就擅做主张给我找了一个父亲。
即使已经没有对她抱有期望,可是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想怎么解释。
啊,好烦。
为什么我要醒过来?
为什么我要面对这样的处境?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冷漠开口,对他发出驱逐令。
他张了张嘴,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感觉更加烦躁了。
这简直就像是,我是个恶人一样,破坏着家庭的和睦。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出院了。
这期间那个男人来过三次,每次时间都很短,我也没有跟他说过话。
至于妈妈,我一次都没见过。
出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存在溺水后遗症,具体表现为呼吸道问题和心律失常,让我平时注意点。
但是我并不在乎。
我坐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子,跟着他回家。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子。
我跟在他身后,他敲了敲门,里面走出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穿着花格子衣服的消瘦男生。
他看着我,眼里忽然闪出莫名的光彩,然后一脸笑意的接过那个男人手中的物品,欢迎我们回家。
“爸,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他对着男人笑道。
啊,我明白了。
他们是父子。
那个男人笑道:“清焰,这是你哥哥,比你大一岁。”
我点点头,他露出一副笑容来。
“你小子,还不快带你妹妹去她房间,熟悉一下环境,她今天才出院,别让她累着。”
“好嘞,爸,没问题。”
我看到了妈妈,她在厨房里做饭,没有回头看我。
那天晚上的餐桌上,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热闹。
妈妈仿佛看不到我一般,不断的给两人夹着菜,显示着自己的温柔贤惠。
她给我找的后爸似乎有所犹豫,期间他看了我好几眼。
他的儿子反而无所顾忌,一边接受着妈妈的好意,一边不客气地吃着。
真好,就像是完美的一家人。
我忽然觉得我像是多余的存在,在这个其乐融融的家里显得格格不入。
“清焰,吃菜啊。”他看着我说道。
我看到妈妈专心吃饭的手停顿了一下。
“对啊,妹妹,吃菜啊,妈妈专门给你做的青椒炒肉。”
我对着他们露出笑容来,一边点头一边夹起青椒送入口中。
好难吃,好想吐。
我从来都不爱吃青椒,妈妈是知道的,可是这桌菜依旧有许多跟青椒有关。
我一边装出一副好吃的样子,一边端起碗挡住自己的脸。
我怕被他们看到我那难吃到想吐的表情。
就像护食的小猫一样,我把碗里的饭吃完,先一步离开了餐桌,回到了自己的新卧室。
我什么都不想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到妈妈拿着剪刀,杀死了爸爸,然后又杀死了我。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乏力,头晕目眩。
喉咙一阵虚痒,我低低咳嗽了两声,感到一阵心悸。
我爬下床,打开门,小心翼翼来到客厅,想要去卫生间洗洗。
路过一间卧室,我听到了一阵低低呻吟声与压抑的喘息声。
那是那两个人的房间。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正在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想到那个在我面前一副冷淡、理性、高高在上又不近人情的妈妈此刻正在除了爸爸以外的人的身下婉转承欢,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我捂住耳朵,朝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的门紧紧关着,似乎有人在里面。
我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慢慢转动,同时贴近了玻璃门。
“啊——啊,妹妹——”
微微转动的手瞬间顿住,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手。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与恶心感使我差点吐出来,我默默地离开了卫生间,回到了卧室,关紧了门。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我靠在门后,慢慢坐在地上,无望的想着。
身后的门把手突然传来动静,有人从外侧转动了它。
我紧紧靠着门。
外面的人发现打不开后很快离开了,我却再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路过客厅的时候,那人的儿子穿着松垮的衣服,笑着朝我招手。
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快速来到了卫生间。
早餐期间,那个男人说:“清焰,你的上学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你没上过初中,但是有学过相关知识,所以我把你安排进了市三中,先中考吧,完了再安排你进高中。”
他的儿子在一旁附和:“对,高中跟我上一个学校,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我又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