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遮挡住了视线。
穆清歌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对于这个人有天生的恐惧。
“月衣姐,你怎么直接过来了,你不是在——”
“我会出现在每一个有晴空味道的空间,”穆清歌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时邪月衣轻轻的撩拨起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果然你的味道,是接近晴空的,很好闻。”
“我和姐姐用同一款洗发露,留下的残香当然相似。”
穆清歌攥着画笔的手颤抖着放在大腿上,白色的颜料点滴在衣服上都全然不知。
拜托,拜托,不要继续和我说话了。
求求你了,离开这里吧。
“当时,晴空的手就这么放的,她残余的味道这么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在高兴。”
时邪月衣的手轻轻的从穆清歌的头发上滑落,和穆晴空帮她洗头时候的感觉极其相似。
穆清歌听到时邪月衣的话语,浑身的力量,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飞速的流逝。
白色坠落在实木的地板之上。
求求你,不要在说了。
穆清歌开始发自内心的呐喊。
姐姐,快回来吧,我快撑不住了。
穆清歌,很讨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因为他们一直带着虚假的谎言面具。
她的人生之中,遇到过两个在她面前,从未带上过面具的存在。
一个是穆晴空,她是真实的爱着自己,是她心中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姐姐。
另一个,就是时邪月衣。
她在穆清歌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的贪婪。
黑色的记忆涌上来,将穆清歌淹没,落入了她陷入牢笼之时的中央舞台。
“一动不动的样子,远看真的有几分像晴空。”
“做成人偶的话,会不会能稍微代替阿晴,拥我入眠。”
尖锐的指甲,在失去高光的眼睛脸庞上滑落,冰冷的话语落入穆清歌的耳朵。
哈,原来她的恶意从一而终,于我贪婪。
“又或者说,用你的心脏,能够让晴空对我产生厌恶的情绪,这可真的是太棒了。”
“如果留着泪水原谅我的话,也很不错。”
“或者用我的生命——”
“够了!”
熟悉的声音,将现实和虚幻的记忆重叠。
“能不能将我的妹妹还给我。”
穆晴空站在穆清歌的房间门口,略带温怒的声音,剑指时邪月衣。
她虽然一直知道穆清歌有精神问题,但是几天下来,她一直没有展示出本身有脆弱的一面,只是有时候表演欲望过剩。
现在,正式看到了,穆清歌的脆弱,泪水挂在她的脸上。
穆清歌缓缓的转过头,她红色的眼眶,更是在穆晴空心灵上一次重锤。
“姐姐……”
“阿晴,你回来了啊!”
时邪月衣两三步,走到了穆晴空的面前,结结实实的拥抱住了穆晴空。
“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正式见到了,我送你的蛋糕,你还满意吗?”
穆晴空感到像是被深海里的章鱼抓住往下拉入了,无尽的深海之中。
无数的信息,在她脑海之中碰撞,交错。
她挣脱不开,时邪月衣的拥抱。
她看到,穆清歌的眼睛中的光,在时邪月衣拥抱的时候,闪烁了那么一下。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拥有自己原本的记忆。
——
“明迹的眼睛能察觉残留的信息,就能够推倒出当时的情况,从而在脑海中一定程度上复刻当时的场景。”
龙茹雨重新抱起了熟悉的茶杯,再一次熟悉的水龙从茶杯飞出。
“甚至通过他心通的能力,读取当时事发人的心思状态,在根据一些其他条件的补充,她几乎能获取一切想要知道的信息。”
读心术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能够对绝大多数的时间线上的你,读取你当时的心。
张白梅有样学样,想要将水引出来,却失败了。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手是谁?”
“不,现在的明迹,做不到了,这就是损失记忆带来的直观影响。”
“天才如她,近二十年经验的积累,将自己知识的边界不知道能扩展到哪里去,现在全都丢失了,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重学回来的。”
对于天才的陨落,很多人都是扼腕痛惜,但是对于天才将之前最珍贵的财富丢失之后,很少人都很难意识到她到底丢失了什么。
“那,这和时邪月衣有什么关系。”
张泽帮张白梅重新引导灵气的运转,游龙从茶杯中飞出,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长龙,是飞剑。
举一反三,当是如此。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穆晴空能不能获得真实的记忆,没有她这个实诚的欺诈师更能把关了。”
“【黯】,是唯一改过三次名字的单字序列。”
“最初,叫【行】,当时的负责人,行至世间尽头,将自己的脸面埋葬在无人之地。”
“继承者,叫【戏】,终是大梦一场,人生如戏,排演了自己的终局。”
“现在叫做【黯】,为了对照【明】而取的字。”
“你们觉得,她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张白梅倒吸一口冷气,茶都热了几分。
“这个单字序列是怎么回事?”
“感官刺激,这是这个序列最初想要研究方向,结果发现最后会让负责人发疯,”龙茹雨将长龙一饮而尽,“第一个接受太多刺激,不再被外界干扰,失了智,第二个,将一切当做虚假,戏里戏外分不清,疯了。”
“选择时邪月衣,她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但是她却能以最蠢的办法锚定自我。”
张泽听到这里,示意龙茹雨停止继续讲下去,说到,“接下来还是我来说吧,龙教授说的话,恐怕会说出一些对白梅不利的信息。”
“哈?死老哥,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什么,我现在可是和你一样了。”
张白梅狠狠的给了张泽一个肘击。
对待外人我唯唯诺诺,对待亲哥我重拳出击。
“那些东西,等你彻底掌握【剑】再说,如果现在就去探寻的话,那可就不只是从【剑】变成【蛊】这样的小事情了。”
龙茹雨的内心:可恶的小子,说好的小棉袄呢!
“啊对对对对对!”
说罢,张白梅没有继续反对下去。
张泽也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时邪月衣将穆晴空当做一个具体的维持自己的意识锚点,并且她对穆晴空展现出来前所未有的特殊情感。”
“病娇,大概就是这样的情绪,但是又被穆晴空沾染了一部分性格。”
“她既不会忌惮被穆晴空厌恶,穆晴空对她的任何情绪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正向激励,所以她会对一切拥有穆晴空相沾染的都可能展现出病态占有欲,而且关联性越强,越有可能出现。”
张白梅感觉龙茹雨和张泽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等等,你们该不会说,其实我现在就可能属于她病态占有欲的范围吧,只是打了一架,甚至身体接触都没有。”
“而且关联性的话,你们两个不是更强吗。”
“她,打不赢我们。”
龙茹雨自信的解答了张白梅的疑惑。
“淦,她是这样的危险分子吗?”
“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穆晴空这个锚点的稳固和对她的影响强的离谱,甚至你真的和她相处下来,也是极其舒坦的一个人。”
“问题就在于,明迹这个锚点出现问题后,那可真的就麻烦了。”
上一代【戏】所带下来的部分能力,依旧是【黯】的能力核心啊。
那种强制将另一个人变成舞台上演员的能力,真实与虚假相互交错,再与穆晴空那强大的信息读取分析能力相撞。
是沉溺在虚假的故事之中,让“时邪月衣”获得她的火光,还是将两个人拉回现实的故事,继续以自身为锚点。
这就是最后的考验了。
你一定会交出完美的答卷吧,晴空。
答案当然是——理所当然。
在沉入海底的时候,穆晴空依旧在睁着双眼,去看着从海面之外反射的海面之外的现实世界。
穆晴空的读心,读到了穆清歌对时邪月衣恐惧以及其中的记忆。
那,是真实的。
其中唯一虚假的,大概只有她出声阻止时邪月衣的话语,当时她肯定没有及时的赶到,救出自己的妹妹吧。
但是,真实的记忆一定是真实吗?
那会不会在演一出舞台剧,断章取义模糊自己的视线,忽视问题核心的所在。
她缺失太多关键信息了。
穆清歌为什么会恐惧时邪月衣?
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穆晴空后退半步,从时邪月衣的怀抱里离开,退到了门外。
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已,她又怎么会挣脱不开。
最大的虚假,是无形的枷锁,困住了她而已。
她解不开别人身上的枷锁,只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枷锁,告诉她想告诉的人。
不必被困在过去。
时邪月衣脸上略微闪过一丝丝失落,不过转而也微笑了起来。
穆晴空主动拉住了她的手,一个健步超过了她,来到了穆清歌身边。
“英雄登场,小妹妹要乖乖的被救走哦!”
用手指将穆清歌脸上的泪水全都刮开,“我把坏人抓起来了,你要教训坏人出气吗?”
现在,这个舞台是我的了。
聚光灯所照耀之处,便是焦点所在。
重新做一个约定吧。
OK?
在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