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将烤的焦脆的饼干掰碎,碾成齑粉,放在牛奶里一口闷下。
穆晴空在和自己相隔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和这里的宾客侃侃而谈,她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就像是一个独守闺房,等待丈夫回家的新婚妻子一样。
“要不和我这个老婆子谈谈吧,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融入不进去他们的话题。”
戈薇儿趁着周围没有人,坐在原本是时邪月衣给穆晴空准备的位置。
“你不去关心能不能将南宫辰白抓住,反而和我谈什么。”
“我想让妮子活下去,你这个丫头的例子活生生的在这里,我想问问。”
语气之中是一点都没有谎言的味道。
这让时邪月衣脸上出现了厌恶的情绪,她在犹豫要不要和这个黑心的老婆婆继续搭话。
这些犹豫的时间,让戈薇儿有时间将一份红色的请帖一样的东西,从衣袖之中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时邪月衣瞥了一眼,有华贵金纹的在上面闪烁的样式,中间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就让她觉得,和这个老人聊聊并没有什么不好。
婚约。
就是说的那种拥有法律效率的婚约。
没等到时邪月衣开口,戈薇儿就开口说到:“你试试将你们两个的名字写上去。”
年迈的青筋暴露的手,将婚约摊开,里面并没有多余的内容,甚至连宣誓的字样都没有,只有空白的两页纸。
“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缔结过婚约的两个人,是无法再次缔结婚约的,名字是写不上去的。”
时邪月衣瞳孔一缩,拇指盖在食指上一划,红色的血滴在空中形成自己最初的名字。
伊邪月衣的名字落在了纸张的左侧。
拿起笔,在纸张的另一边,写上穆明迹三个字。
果不其然,这两个名字都在写上之后,都立马消失了,像是被纸张给吞掉了。
“定人,不定名,感觉如何。”
“如果和其他人也签订了婚约,也会有相应的情况吗?”
“不会,”戈薇儿将婚约拿过去,在上面写上南宫辰白和爱丽丝的全名,“你看。”
上面的名字并没有像是,而是变得发绿,绿的就像是人的胆汁一样。
时邪月衣心一沉。
伊邪家里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那群废物,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未婚妻的身份能够给她最初见到穆晴空的时候提供多大的便利,甚至在她回大陆的时候,她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跟回去,而不是被龙茹雨各种阻难。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为了保护你和穆晴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
“妈妈?”
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中重新显现。
那张长的令她能些许感到温暖的脸,那张被不知道谁毁掉了一半的脸,总是满脸的疲惫和憔悴,眼神深处总是充满自备的脸。
她面对家族里的其他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佝偻着身子,不敢直视家族里人的眼神。
一旦有什么事情,就会下意识的惶恐不安,就像是心虚的小孩子一样捏自己的衣角。
这样的母亲,怎么可能瞒过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眼线,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份不论怎么看都是当时对她来说价值不菲的婚约呢。
她又怎么知道,要和穆晴空缔结婚约,又如何缔结婚约的。
“您……是当事人?”
时邪月衣陡然明白了,戈薇儿不是来问她,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是来告诉她。
“我的母亲,做了什么事情吗?”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的身体还没有这不堪,我的女儿和女婿都还活着,我们还坚信着原本的妮子有救……”
十几年前的画卷,在时邪月衣的眼前缓缓的摊开。
名为龙茹雨的女人在那艘撤侨的船上,递给了一个抱着自己妹妹的女孩两颗糖。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那么矮,整个人英姿飒爽,一身戎装,像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
那个女孩将接过来两颗糖,一颗留了下来,一颗还给了龙茹雨。
“谢谢,我就不用了,这颗糖我就留给我妹妹了。”
“你妹妹这么小,怎么能吃糖呢,该不会是你要自己偷吃了吧。”
那个时候的龙茹雨第一次见到穆晴空,她就意识到了这个女孩的不平凡,但是她却依旧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有心机的孩子。
“我想告诉妹妹,她没记住的时候,来过这里,这里像糖果一样甜蜜。”
“那你呢?”
“我会记住这里的一切,然后总有一天,要在这里给妹妹建一个糖果一样甜的城。”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穆晴空的眼角已经控不住的流下了血红色的泪珠。
法术的超过身体的负荷使用,已经几乎让眼睛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看到这一幕的龙茹雨,急忙抓住了穆晴空的手,第一次触碰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身体已经几乎枯竭的穆晴空。
令人难以言说的情况,震惊的颜色出现在龙茹雨脸上,而那个女孩依旧在笑。
“你……这样做值得吗?”
“大家都活着走出来了,怎么会有不值得呢,我这离死亡还很遥远呢。”
这场对话,被同样在那个房间的戈薇儿听到,让她也着实的震惊。
“这就是阿晴才会说的话,也是那个时候,龙茹雨才会花代价救好晴空,同样的也让晴空在未来成为了序列。”
这部分时邪月衣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之后的事情,伊邪家要查还是查的很清楚的。
肯当龙茹雨的弟子,不仅仅算是接近阿晴,也算是认可她其实真的是穆晴空的引路贵人的身份。
不然阿晴的命运,估计也只是坐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像是病弱的大小姐一样,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好像错过了一个稀有阿晴收藏品。
“那个时候,其实龙茹雨都没有注意到,我却看见了,一颗血泪是落在了还给龙茹雨手上的糖果之中。”
戈薇儿之所以和龙茹雨在那艘船上,其实是因为两个要搭一次顺风船去伊邪家。
伊邪家据说当时有邪神转世的迹象,所以派龙茹雨前去查看,戈薇儿则是去判断是否要继续维持商业上的合作。
就结果来说,邪神转世这件事,过程全错,答案却是对的。
那个时候名字还叫做伊邪月衣的少女,被伊邪家推出来说是邪神转世,出生的时候就直接烧毁了生母的半张脸,简直就是灾厄化身,交给了前来调查的龙茹雨。
这纯属当时的伊邪家有别的心思,妄图复活某个邪神,又不想被人查出来,就将当时还年幼的伊邪月衣,当做替罪羊给推了出来。
不过这个替罪羊也是做好充足的伪装,在交给龙茹雨之前,是直接放入全都是邪神残骸的祭坛之中腌入味了,甚至请了某给不是他们信奉的邪神直接上身到了伊邪月衣身上,后续的对于内部部分人的损失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就是真的没有算到,伊邪月衣,真的是邪神转世。
当龙茹雨看到有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邪神之力在少女身上还平稳相处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伊邪家铁定有大问题。
并非伊邪家里没有人不了解邪神,身为大家族怎么可能对于这种东西不了解,弄出这出笑话,单纯是时邪月衣是一个意外,以及他们没有见过被反向污染的邪神。
这东西在在伊邪月衣之前,诞生出来,就是邪神子嗣,最终只会沦落到被杀害的命运,对其的研究也略有研究,如何同化邪神子嗣也是研究的课题之一。
而时邪月衣的邪神本体很惨,属于极少数遇到几个巅峰战力的邪神,它被反向污染了,而这样还能成功转生的邪神说实话真的几乎不可能。
所以说时邪月衣就是一个意外。
但是这样的意外,按理说也应该是直接送去切片研究,让她活的像是一个小白鼠一样。
“那颗糖果,证明了我和穆晴空有冥冥之中的联系吗?”
时邪月衣想起来了,原来记忆中挺模糊的大姐姐,送给她糖果的大姐姐,是龙茹雨吗。
像猫一样躺在狗窝里的龙茹雨,与当初还算是比较高大的龙茹雨形象重合。
重合失败,原本那个龙茹雨大抵是死了吧。
“是的,按理来说,再怎么意外,说到底也是第一次,也不会让你这么自由的生活。”
戈薇儿年迈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羡慕。
“你们真的是要好好谢谢龙茹雨,如果不是她,穆晴空还好说,至少你是不可能囫囵着在这里了。”
“让她肯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你那个对你来说唯一的母亲。”
那个纤瘦,风一吹就能吹倒,披头散发的女人,将年幼的月衣从龙茹雨的手中抢走了。
虽然是龙茹雨故意的,但是据事后的龙茹雨说,她在那个时候感受到了那个女孩自我的意志,她挣脱了她的手,去拥抱自己的母亲。
那场戏剧性的意外,在伊邪月衣的母亲眼中那要杀死一切夺走自己孩子的目光之中,不欢而散。
这也让龙茹雨对这对母女展开了专项的调查,独自接近母女,甚至当时就是住在一起,防止伊邪家部分人狗急跳墙做出不利的事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龙茹雨开始测试伊邪月衣对周围一切事情的反应。
当时的伊邪月衣真的很像是她的母亲,最多的反应是逃避,对于周围的事情时常会产生不必要的恐惧和恐慌。
对与她母亲有所沾染的物品也是反应最多的。
除此之外,最多的反应是没有反应,就像是木偶一样。
直到,那颗沾染了穆晴空的血泪的糖果,被她主动夺走之后。
一切,就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瞬之间。
只能感受到负面情绪的人,找到了能够带来光明的窗户。
如果说之前是一个自闭,懦弱,阴暗的人,在接受那颗糖果之后,伊邪月衣开始逐渐接近正常人。
她开始与龙茹雨有了语言上的交流,甚至学会了照顾母亲。
这一切,过于明显,看在每一个人的眼中。
之前每天都在苦苦哀求龙茹雨不要带走自己女儿的母亲,甚至只是哀求能够将自己一切带走,好让她能看到女儿的卑微母亲,也看到了别样的希望。
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一样怪异,不会为人处世,会被外面的人伤害,就算是出去了也未必有呆在实验室好,所以她从心底里真实的希望是只要能够和女儿在一起,到哪都一样,不会更糟糕了。
但是现在她的女儿还有别样的未来,不会只是像她这样度过一生。
不能让女儿呆在实验室一辈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的女儿现在已经能够笑了,已经能不会被别人欺负了,不可以,不可以……
女儿必须像是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那一天,雨是那样的大。
那个逐渐癫狂到冷静的母亲,给戈薇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和平时几乎不一样,她平时像是一个鹌鹑一样,不会被人在意的样子,竟然偷偷摸摸知道了很多家族的秘密。
就像是突然觉醒的大女主一样,纵横捭阖,将整个伊邪家族的罪状最后完整的放在了龙茹雨的面前。
戈薇儿很清楚这样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已经将生命置之度外,不过趁着龙茹雨这个威胁还在做到的把戏而已,之后她必死无疑。
伊邪家就算是犯下这样的大错,也不会消失和取缔,只是换一批姓伊邪的人,而面对新的伊邪的人,伊邪月衣的母亲只是一个软弱无力必须要除掉的妇女罢了。
“我私底下询问你的母亲,这样真的能让你幸福吗?”
凭什么觉得伊邪月衣能够活下去。
“她回答说,我相信现在的月儿,和那个能带给月儿变化的人。”
“之后呢。”
时邪月衣穿着粗气,一只眼睛已然变成了猩红色。
之后关于母亲的记忆,她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如果不是现在有人提起,她根本都不会想起来。
自己还有个能够影响到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