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艾莉薇的事烦扰着卡夫,不过更令卡夫感到不安与恐惧的是拉尔的离去。拉尔的离去就像是浓烈的毒药,腐蚀他的全身心,几近折磨他至死亡。
在拉尔追猎火焰的地点里,留下了一摊拉尔的血,再也无剩下的其他东西,一干二净,只有那滩大量得夸张的血迹,见证了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惨烈。
那位负责驾驶车辆的警察倒在了血泊之中。和他同行的陆云也证实了拉尔已经死亡:在火焰身旁有更强大的一只吸血鬼,实力在伯爵以上,拉尔以命相博,最终被伯爵杀死,而他在最后关头逃脱了。这便是陆云的话语。
拉尔死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卡夫没有实感,就像是突然得知了一件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但他的确发生了。拉尔已经死了!
拉尔的音容笑貌仍于卡夫心中历历在目。越是回忆,卡夫越是感到怅然若失,当他想要抓住什么,不断地搜寻关于拉尔的回忆时,他愈发意识到那股摆脱不掉的缺失感。
就像是,他的生命缺少了一部分一样。
拉尔怎么会死呢?卡夫仍是不愿相信。
这个陪伴卡夫十年的可爱孩子,竟然在一个夜晚不告而别,甚至没有任何前兆,他就永远离开了卡夫。
拉尔的旅途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才22岁,那么年轻,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天赋异禀,还没有成为最强的猎人之一,他怎么能够倒下呢?
卡夫病了,他头脑昏沉,浑浑噩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的脑子里全是关于拉尔的记忆,就像是黑压压的蚁群,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脑子,在他的脑子里扎根。他的胸腔很闷,仿佛被堵住了一样,像是有一块很坚硬的东西卡在那里,他感到呼吸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那么轻易地消失?
十年前铂金的七人猎杀队近乎全军覆灭,代号铂金的永恒公爵重伤逃走,届时在城堡的大厅内,拉尔的父亲(白银)躺在地上,全身染血,他紧握住卡夫的双手,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对卡夫说,他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卡夫。这段记忆对于卡夫尤为深刻。
卡夫何以对得起拉尔的父亲?
卡夫将拉尔当做自己的心血骨肉来培养,教给他各种知识,替他规划成长的最好的路线。卡夫为拉尔付出了无数的时间与精力,为其解决一日三餐,为其考虑衣食住行,在朝夕相处之中卡夫早已将他视如己出。这让他怎么割舍掉与拉尔的种种回忆呢?
如今除了后悔,还能怎么办呢?
假若当时他让拉尔留在自己身旁,与尼基共同作战,拉尔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卡夫早该想到的。这不是普通的一次吸血鬼猎杀,在他得知火焰身旁还有一只吸血鬼时,他便该提高警惕的!
他明明知道火焰一直在对猎人血脉的世家子嗣下手,他却放宽心仍让拉尔孤身调查。
而拉尔在追猎吸血鬼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在和艾莉薇一起喝咖啡!多么伟大的事情,伟大到即使拉尔请求他一起调查他也不为所动。假如他当时与拉尔一同行动,在厘清线索的同时,那海露城的暗流与风波便可以早早地预料并且防备。
拉尔也不至于死了!
他以为自己只要待在海露城,不再去满世界地追猎吸血鬼,他就不会再经历血与牺牲,不再会有生与死的离别。他以为他会慢慢地离开猎人的世界,最终不再与吸血鬼打交道,他以为他能够忘掉过往的痛苦回忆,他最终会有一个平凡安定的生活。
卡夫明白了,这都是他以为的,一厢情愿的想象。
他不适合在咖啡厅里慢悠悠地品尝咖啡,也不适合成为照料小孩儿的抚养者。可惜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卡夫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往日强健的活力消失不见,只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脆弱的老人,他做什么事都变得心不在焉,目光呆滞,他的行动变得迟缓,时常会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双目无神看向空气,一看就是好久的时间。
当卡夫泡在训练完的浴缸里时,对面的浴缸却空空如也,往日拉尔必定会在那里,同他一起泡澡休息。但拉尔已经不在了,这种现实与经验的割裂感就像是路中央的大石头,怎么也绕不开,怎么也迈不过去。卡夫心里空洞洞的,难以言喻的缺失感将卡夫团团困住,他像是被遗留在了迷雾里,无论去哪儿都找不到拉尔的存在。
卡夫难以自已。
但他找不到任何补救的方法。
拉尔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