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麻烦你不要骚扰我的书童吗？”
是啊，我只是小姐的书童。
“你只把他当作下人！”
是啊，本来就是我主动要求进来当个下人的。
明明凌霜都不认得我了，明明我都不能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前世的凌霜，明明如今我俩的身份天差地别，可我还当是前世那样，以为两人的关系可以变得如同前世那样亲密。
现在已经换了一个世界了啊。在这里，她是月家千金，而我只是一介书童，云泥之别，怎敢僭越？
此刻成为众人焦点的余染心嘴角缓缓勾起弧度，绽放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刻意。她对着何浅行了一礼，慢慢道：
“我是小姐的书童，当伴随小姐左右，何公子不必再挂念，望何公子早日寻得佳人。”
她又转向月凌霜。
“小姐，门外车马已经备好，请小姐上车，我去请老爷一同回府。”
说完，余染心又行了一礼，朝着偏殿去了。
月凌霜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得出口，最终只是心疼地看了一眼余染心的背影，转头瞪了一眼何浅，愤愤地上车去了。
何浅见两人都已经离去，也兴致缺缺地招呼手下回府了。
…….
马车内安安静静。
月烛看着面前两个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测试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测试完了之后两人就变得像是陌路人似的？
只见余染心还是在月凌霜旁边坐着，但相较于之前远了些，中间都能插进一个人去。而且从上车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叠放在并拢的双腿上，低头闭目。只有别人问她问题的时候才会睁眼抬头，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回答问题，回答完之后又恢复之前的姿态。一副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的样子。
月凌霜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月烛叹了口气，主动挑起话题：“霜儿，你的测试结果怎么样？”
“如我所料，风水变异的冰灵根。”
“很好，不错，那染心你呢。”
“回老爷，风水双属性的杂灵根而已。”
“哦，这样啊，那真是有点可惜。”月烛点点头，同时眼神示意月凌霜安慰一下。
月凌霜也明白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于是语气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不要灰心，起码染心你达到了修行的标准，而且只要你努力，杂灵根也可以修炼到很高的境界。”
“谢小姐关心。”余染心只是道了声谢，便又恢复成先前的样子。
这……月凌霜给月烛递过去一个求助眼神，想让月烛帮忙出个主意。但这种情况，月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是叹了口气，摇头示意他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几人一同回了月府，一路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月凌霜能明显感觉到她和余染心之间变得生分了。余染心对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恭敬。早饭也不一起吃了，每当她问起，余染心就只是说吃过了，之后就在门外候着，直到她吃完早饭才进来收拾碗碟。两人坐马车去学堂的时候，余染心也会主动与她隔开距离，一路上如同测试完那天一样沉默着。
余染心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在向月凌霜表达着一句话：我只是你的书童而已。
月凌霜并不知道，测试结束的那天晚上，余染心将前世与今生割舍得一干二净。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将前世的所有都化作泪水，随着泪腺的干涸全部消散。
前世的闺蜜已经不在了，你也该走出那段阴影了，你不是说要保护好小姐，不让她遭受苦难么？那么去吧，这一世，不要让自己再有所遗憾。
那一夜，余染心终于接受了闺蜜死亡的事实，她走出这段阴影，花了七年。
时间来到启灵院开课的前一天。今天的余染心一如既往，天刚蒙蒙亮便起床练剑，稍微走远一点就不会吵到大小姐。练完剑之后从厨房带早餐给大小姐，顺便伺候大小姐更衣，大小姐用餐时自己则是在门外等候。收拾完碗筷之后与大小姐一同去往学堂，研墨，监督。晚上伺候大小姐更衣。
嗯，今天也是正常的一……天？
余染心看着将她拦在门口的月凌霜，脸上依旧是端庄的微笑。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
“你还在生气吗？”
余染心一愣。
“恕我愚笨，没有听懂小姐在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月凌霜嘴唇微抿，眼角和眉尾都微微向下垂着，眉宇间含着悲伤。看得余染心心里一揪，轻声安慰起来。
“小姐不用担心，我没有生气。”
“骗人！”
月凌霜一掌拍向身旁的柜子，发出的巨响把余染心吓了一跳。
“小姐……”
“测试那天！我和何浅吵完之后，你虽然在笑，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心里其实难受的很，扯出来的笑得比哭都难看。”
月凌霜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余染心，然后又降了下来，继续说道
“在那之后，你明显对我生分了许多。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一直把你当下人看，是我的错，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余染心却是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
“不是的，小姐，您没有错，我终究只是您的书童，是月家的仆从，我对您保持尊重是理所当然的。主仆有别，前段时间反而是我对您有所僭越，还请小姐恕罪，莫要气坏了身子。”
月凌霜看着漠然的余染心，只觉得两人之间突然升起了一堵墙壁。明明之前都是自己在疏远别人，但现在自己敞开心扉，反而被别人保持了距离，这让她觉得难受。不知不觉，双眼已经湿润了起来。
余染心一看月凌霜竟然要哭了，一下子慌了手脚，急忙出声安慰。
“小姐，你不要哭啊，染心有什么做的不好，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她最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月凌霜这样的小女孩，本来绷着脸想主动与月凌霜保持距离的她瞬间破功，不由自主地向月凌霜靠近，两人之间由余染心建立的墙壁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眼泪就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大杀器。
月凌霜看见余染心着急忙慌的样子，眼中的泪水也忍不住了，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了安心的笑容。
“什么嘛，你这不还是在乎我的嘛。这算什么，和我闹别扭吗？”
“是是是，小姐，我可在乎你了，你说的没错，是我在闹别扭，抱歉哦。”
余染心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拿出手帕给月凌霜擦着眼泪。可谁知，月凌霜突然一把抱住了余染心。
“小姐，你这是……”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闹别扭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把你当下人看所以讨厌我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那样看你，你也不要讨厌我，好吗？”
月凌霜紧紧地抱着余染心，声音有些哽咽。
“小姐……”
余染心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惊到了一瞬，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又变得温柔如水，她回应着月凌霜的拥抱，柔声道：
“小姐，染心这辈子都不会讨厌你的，更不会离你而去。就如那天所说，染心是属于小姐的书童，将会一直伴随小姐左右。无论未来如何，染心都会陪着小姐走过，为小姐遮风挡雨。”
窗外，一轮洁白的圆月高悬于天上，投射下来的月光照耀在门口相拥抱的两人身上，宛若上天在见证，见证着两人羁绊的起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