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姐姐是原谅我了吗？”
楠笙嘟着鼓囊囊的小嘴，吐出的字眼含糊不清，只能勉强听懂。
“姐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呀，要是被父亲看见了又要说你了。”
祈笙表情无奈地走到楠笙的面前，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
“抱歉，大姐姐，让你看笑话了，对了，还未曾请教大姐姐的名讳。”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叫余染心，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位。至于楠笙的事情嘛，本来我就没打算追究，而且都有两人帮她求情了，那我也愿意相信她本性不坏，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余染心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又递给了楠笙一块点心，像投喂小动物一样，顺便给祈笙拿了一块。
“祈笙要再来一块吗？”
“嗯，谢谢余姐姐。”
祈笙接过点心，坐到了余染心的身旁，看着余染心投喂姐姐的亲密动作，不禁微笑道：“原本我以为余姐姐要狮子大开口，狠狠勒索一波，我都做好把余姐姐扔进大牢的打算了。没想到只是想和姐姐交个朋友。”
余染心感到一阵颤栗，看祈笙的眼神都不对了。哇，你是怎么用你这可爱的小嘴说出这么可怕的话的？
祈笙见余染心表情怪异，莞尔一笑：“开个玩笑而已，余姐姐不要害怕。”
我信你个鬼，狡猾的小狐狸！相比之下，还是直来直去，认真执着的楠笙更可爱一些。
欸，说起来......
“祈笙啊，你好像和你姐姐，在长相上差距很大啊，性格也很不一样。”
余染心对比着两人的样貌，两人除了在眉眼上有点相似之外，其余的部分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在祈笙坦白之前，余染心没有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她的身份来。
“关于这个嘛......既然你们都是朋友了，那告诉余姐姐也无妨，而且也方便你们以后的相处。”
祈笙忽然变得感伤起来，凑到余染心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将缘由娓娓道来。
“我和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所以才长的不太一样。至于姐姐的性格，其实姐姐以前也是很淑女的性格，但自从大娘去世之后，姐姐她的性格就变了。”
祈笙看了一眼享受点心的楠笙，确认她没有听见才继续说下去：
“大娘是在姐姐五岁时去世的，那段时间，姐姐每天都守在大娘的灵柩前，不哭也不闹，就只是默默地守灵。直到七天后，家里人将大娘的棺木抬走下葬，姐姐才回了屋。也是自那以后，姐姐整整一个月，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动之外，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出来，吃饭也只是让丫鬟放在门口。”
祈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着：
“那时，无论是我，还是父亲母亲，甚至是下人们，都很担心姐姐，可姐姐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见，而且就连我去找姐姐，姐姐也只是强装出笑容，给我一个拥抱，然后就以学业或者其他什么理由，把我请出房间，独留她一人在里头，话都不说几句。不过还好......”
说到此，祈笙的嘴角带上了一丝苦笑。
“一个月后，我惊喜地在早膳的饭桌上看到了姐姐。她笑着和我交谈，询问我的近况，但谁都能看出来，姐姐的笑容和以前不一样了。”
“自那以后，姐姐就变成了这样有点.......幼稚的性格。搞得父亲很是头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尽量去赔偿那些被姐姐‘祸害’过的人们。”
说是祸害，但其实楠笙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偷偷出门去玩儿，追蝴蝶不小心把人家菜地糟蹋了；陪与父母走丢的孩子玩，结果把人家带迷路了；养了只灵兽，带出去遛弯时吓到路人了......
“既然姐姐好不容易露出了笑容，我们就希望她能够一直笑出来，所以余姐姐，待会儿见到父亲的时候，不要说的太重哦，赔偿我会另外给你一份的。”
说到最后，祈笙也湊到了余染心面前，眨巴着大眼睛，乞求余染心能够帮姐姐说几句好话。
“放心吧，待会儿看我表演就是了。”
余染心抱着楠笙的胳膊不由得更紧了，同样是母亲早逝，自己还有前世那20多年人生打底，所以这一世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余染心能够成熟面对。
而小楠笙就不一样了，五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去世，对她幼小的心灵可谓打击极大，余染心能够理解祈笙想要护着楠笙的想法。
哒哒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城主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余染心将怀中的楠笙放下，起身准备迎接城主。
没过几秒，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走路生风，面容刚毅，带着一丝煞气。
不过当他看到两个女儿和余染心时，脸上的煞气瞬间收敛回去，转而带上了宠溺的表情。
这便是武灵城城主，赵文轩。
余染心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父亲，也是这样，无论表情有多凶煞，在看到自己时都会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不再多想，余染心躬身行礼。
“见过城主大人。”
“不必多礼，你是客人，而且我还得为女儿犯下的错误向你致歉，所以快起来吧。”
赵文轩快步上前，将余染心扶起，并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小辈看待。
“城主大人，关于令千金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
余染心在城主看不见的方向朝楠笙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配合一下表演。
“令千金喜欢玲珑碎，恰巧我也喜欢，我与令千金在点心铺子里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在玩闹的时候被当成了冲突罢了。对不对？楠笙。”
“对对，就是这样，我和染心姐姐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欺负自己的朋友呢？”
楠笙配合着微笑，还挽上了余染心的胳膊，显得十分亲密。
赵文轩眉头一挑，显得有些愕然。
“这...这样吗？那刚刚阿梁和我说.....”
“父亲，余姐姐都说了是个误会了，她们两个确实是朋友，我也验证过了。阿梁哥估计也是听错了吧，回头我告诉他一声，让他多了解一下事实再判断。”
祈笙也上前附和道。
有了祈笙帮腔，赵文轩也就相信了这个说法，不再追究楠笙的事情。其实他也不想罚楠笙，既然余染心已经这样说了，那自己也没必要追究。楠笙能够收获一个朋友也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孩子的名字......
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带着点审视的味道。
是叫余....染心是吗，有点耳熟啊，好像，师傅的孙女也叫这个名字.......
“你的父亲，是不是余龙，余大将军？”
端详了一阵，赵文轩忽然开口问道。
“呃.....城主大人怎么会知道？”
余染心惊讶道，自己都没见过城主一家啊。
赵文轩没有回答，反而是激动地继续询问：“那你的爷爷，是不是叫做余荣林，以前是朝中大将军？”
“没错......”
余染心更疑惑了，但还没等她问什么，眼前的男人就长叹一声，似是在庆幸。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够让我遇见师傅的孙女。啊，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不知道，我是你爷爷的徒弟，从小跟着你爷爷习武，要是没有师傅的教导，我怕是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只不过，我们几个弟子各奔东西之后，因为公事繁忙，所以和师傅的联系少了。”
赵文轩的语气带上了深深的自责。
“以至于，师傅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边关戍守，没能赶回来，甚至这个消息都是师傅去世一年后，回到朝中才得知的。之后虽然也回了几趟武灵城，但因为家事公事一堆，没能去吊唁。等到前段时间终于有了空闲，可谁知余家已没有半点人气。”
他苦笑一声：“我当时以为，余家举家去了别处，可之后又听到消息说，余家本就不多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名女孩。那女孩遣散下人，又变卖了一部分家当，之后便没了踪影。想必就是你了吧。”
“呃，是我没错，但我也不至于没了踪影啊。”
余染心明白了城主激动的缘由，但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又不是人间蒸发，怎么会被传成失踪了？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书童这个身份，试问，谁会去在意一个不认识的书童原本是什么身份呢？最多也就是会和家里人提一嘴，今天月家小姐找了个书童陪读罢了。
再加上自己和月凌霜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余家所在的街道离月家也极远，久而久之，原本的街坊见不到余家小姐的人，听不到她的消息，只当是失踪了。
“那，染心你，现在过的怎么样？要不要来城主府住着？”
庆幸过后，赵文轩首先关心的就是师傅的孙女过的怎么样，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余染心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和当初拒绝月烛一样。
“啊，这倒是不用，我现在在月家过的挺好的。”
“月家吗，也好，月烛那家伙挺负责的，月家也能给你不错庇护。那我也不强求了。”
赵文轩恍然大悟，原来是月家在照顾着余染心，那就不需要自己担心了。
“那，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染心你能够答应。”
“城主大人请说。”
“叫我叔叔吧，论辈分你是我的师侄，再叫大人就显得生分了。”
“那.....赵叔叔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吗？”
赵文轩眼里带着十足的愧疚，缓慢而又沉重地道出了自己的请求。
“能带我去一趟余家的祖坟吗？我想祭拜一下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