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领智能终端吗?”房七生看着这熟悉的装潢,“难道你想让我回来先换套礼服?”
“啊不是,第八区新开张没几天,很多东西包括人力资源都是从老区调过来的,”棋庭很自来熟地鞋一脱就往沙发上坐去,“智能终端的生产线别的区都供不应求,这新区怎么可能会有地方生产还加买卖这东西。”
“那你怎么给我弄一个?”
“远程购买啊,”棋庭伸出手,从身前变出一个人头大的空间裂口,从里面拿出一杯茶来,“我用的可是职工人员专属快递渠道,下单到收货二十分钟。”棋庭的手再次伸进裂口里,拿出一副没有盒子也没有布的眼镜对房七生晃了晃。
房七生看着眼镜一阵晃神,在他脑海中“默不作声”与“丢出门外”这两个选项各不相让。
“总之,我的新手指引任务到此也就暂时结束了,”棋庭把眼镜放到茶几上,又喝了一口茶,“你将和这个智能终端单独度过整个实习期。”
房七生意识到所谓“暂时结束”也就是说在实习期结束后还会遇见到他。
“信仰都市里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棋庭耸耸肩,“以你现在的整体水准想要做大主教还远远不够。”
“大主教?等等,先是理世局的职员,然后是大主教,先一个说是信仰都市本身的意志我作为信徒接受了,可是后一个我应该可以拒绝的吧?”棋庭皱着眉头叫停,“我并没有做这些的打算,为什么你们把我的人生都像规划好了一样?我好像并没有同意吧?”
在棋庭的信仰里,不受别人支配的自由是最基本的一条,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理世会的工作只是一个跳板,”棋庭把茶杯也放下,认真地看着房七生,严肃地说道,“让你成为大主教才是都市真正的意思,因为你对于都市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信仰都市本来就存在着无数信仰体,无论是在都市内还是在都市外的人们为什么要去为一个地方献出自己的信仰?”棋庭说,“你是第一个信仰着都市本身的人,信仰都市因此开始作为神,也就是信仰体而存在了,你是它的父亲,也将作为它的大主教而存在。”
“那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信仰体的形成需要庞大的精神力量吗?”房七生惊讶地叫了出来,“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在我的信仰里都市并不是一个有灵魂的存在,只有我一个人在信仰,它的意志又要从何而来?”
“所以你是它的‘父亲’而不是‘创造者’。”棋庭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我之前说过,信仰是一种执念,但有些执念应为太过简单或模糊,或者范围极大等原因而不能生成信仰体,例如‘信仰是会思考的’这种,虽然是执念但也仅仅只能做一个执念而已。”
“所以呢?”房七生问。
“信仰都市是公认的世界上是信仰体存在数最多的地区,”棋庭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瞥向房七生。
“公认的……”房七生喃喃。
认可,也就是“相信”的另一种说法。
零散的执念因为“公认”而沉积于信仰都市,又因为他房七生的信仰而汇聚成一体。
“信仰都市一直是一个信仰的承载体,但是一切都因为你而变得不同了,”棋庭站了起来,“你将都市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信仰体,它就是你的孩子,”棋庭拍了拍房七生的肩膀,“所以它想让你做它的大主教。”
房七生呆呆地站着,忘记了说话。
“其实你想拒绝也可以,不过你的孩子会很伤心的吧?”棋庭嘿嘿地笑了笑,向门口走去,“答复在实习后告诉我也不迟,在这期间你就好好琢磨这些问题吧,祝你好运。”
门被打开又关上,整栋房内安静得和往常一样,只有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茶以及那一副眼镜在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房七生摸摸地在棋庭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他拿起那崭新的眼镜,抚摸着它的边框若有所思。
信仰都市的父亲吗……
“喂,这个人,面相挺正的啊,”一个声音从眼镜里突兀地穿了出来,“我在找我的主人,看着你就挺像的,来和我的登记信息对一下呗?”
房七生抚摸的动作一顿,然后捏住了它,说:“如果你说的是信仰都市的实习大主教房七生的话,我就是了。”
他就这样做出了决定,不仅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责无旁贷,而且他觉得这好像会很有意思的样子。
看来棋庭走得稍微早了点。
“成,你这大哥我就这么认了,”眼镜说,“来把我戴上试试。”
房七生摘下自己原来的眼镜,又端详了一会这个智能终端,才缓缓地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把它戴了上去,而就在这一瞬间,房七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守得千年人寂寞,待到今时一大哥,幸甚至哉啊我心甚慰,”在戴上的一瞬间,眼镜就开始了无尽的嘴碎,“大哥我跟你说我从流水线上下来有几个月了,就被摆在第一架上数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展览柜上,第一架啊,那可是高端产品的待遇,要知道在同类里也得是数一数二的性能才有资格登上那地方,而且我有了灵魂后还能聊天解闷,结果人都嫌我面相不好就让我在那柜上待了几个月,身价是身价但没被买下也只能是空谈啊对吧老大?唉,暖风熏得游人醉,为伊消得人憔悴,千难万难觅知己,但想即是满襟泪唉老大为什么你不说话……”
房七生没有回答,不过他在此又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下次见到棋庭的时候一定要把他的脸按在水泥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