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暴雨来了。 我成功拿到了药,我们在咖啡馆交接,他只是把装着药的塑料袋给我就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先是稀碎的雨点划过车窗,然后随着一声响雷,大雨便铺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只看的见白雾。期间我打电话给妹妹,但并没有人接,大概是睡着了吧。
下车了之后,火车站人很少,雨还在下,为了尽量省钱我坐公交车回去。
到酒店之后,门是锁住的,没人开门。
哈哈,果然是在开玩笑吧,外面可是黑压压的大雨呢,妹妹怎么可能出去。
我找服务员开门。
“啊—和你一起的妹妹呀,我今天看到她一大早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
我的声音如雷声一样在一瞬间响彻了大厅,又在另外一瞬间归于平静。
“不好意思……”我对被我吓着的服务员说道。
叫她打开了门,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妹妹的身影,甚至被子也铺的整整齐齐。妹妹会去哪儿,她为什么不听我的呀,她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走啊?我的心乱成一团,怎么办呀,报警吗?
这时候隔壁的房里出来了一个人,我马上抓住他的手臂。
“你今天有没有见过我妹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个人摇摇头。
又对服务员说道。
“她去哪里了啊?”
没有人能回答。
我冲进暴雨里,在周围又寻找了一番,完全见不着一个人影。打妹妹的手机,妹妹的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要报警吗?我突然想到那个所谓的传说,我早该想到的,那个看完日出日落就会得到美好幸福的传说。
为了看见日落,我瞒着哥哥出来了,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骑自行车的时候,那个时候为了不拖哥哥的后腿,我下定决心也要学会自行车,然后在几天的努力下也靠自己学会了自行车,但结果现在却根本骑不了,无论我多努力自行车总会摇摇晃晃的摔倒,我只感觉自己没用。没有办法了,那就只能自己走路过去,我已经多久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路了呢?如果被哥哥知道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吧,而且一下子走这么远。但只要瞒着哥哥在哥哥回来之前回去那不就行了嘛。
路比我想的还要长,走完一步还有下一步,坐在旁边休息一下,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感觉要窒息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但只把这当作神明对我的考验。然后,天逐渐暗了下来,在一声划破天空的响雷之后,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雨水就随着风横吹下来,形成一阵又一阵的雨浪,完全找不到躲避的地方,马上我的全身就湿透了,我只能勉强又手遮住眼睛前方以保留视线。鞋子里很难受,袜子完全湿透了,混杂着雨水,脚趾滑滑的,又粘稠,但又忍不住揉搓。身体越来越重,原因是身上的衣服蓄满了水,我只要用手一拧,水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混进雨水里,然后很快又被雨水填满。
又一下子不小心踩到水坑里,扑通一下鞋子完全进水,坐下脱掉鞋把水倒出来,又继续前进。
街道没有人愿意停车,一辆又一辆,这样下去骑自行车过去根本不行,我不知道妹妹想干什么,我只能尽力在最快的时间里到那儿,该死的,怎么一辆计程车也没有。这时,我看见一辆计程车,我朝它挥手大喊。
“这里!这里!”
在迷茫的雨声中,车辆消失在白雾里。
艹你吗的,我骂道。
在我懊恼无助的时候,后面有车朝我鸣了鸣喇叭,原来是刚刚那辆计程车,它绕了一个圈。我打开车门,说出来目的地。
司机看了我一眼。
“怎么,小情侣吵架。”
为了让司机赶快,我说出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怀疑。
“我妹要自杀。”
司机瞪大了眼睛,很快就一脚油门把速度提到最高。
不知走了多久,很快又看见了灯塔,黑色的影子在白色的雾里,我也早就不管全身湿透的自己,靠着栏杆望过去,只有看不见尽头的雾,近处礁石依旧。另一边是太阳日落的地方,然而并没有日落,只有黑色。是来晚了吗?又或是太阳被云层盖住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大概失败了吧,全身湿透的自己和落水狗一样,灯塔的门封闭也没有躲雨的地方,我这种人注定只会有凄惨的结局吗?抬头望向天,雨水打在眼睛上,我已经不想努力了,想向后倒去,对我来说到底什么才是解脱。
再次望向悬崖下,我的裙子在风中摇摆,向快要燃尽的烛火,在这里跳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吧?这样我也是否算选择了自己的结局呢?我看着礁石,一朵巨大的浪花拍在石头上,甚至水溅在了我的脸上。我想起了哥哥,哥哥是否也会因此解脱呢?这样的结局是适合我的吧,就像我小时候期待成为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这样的结局也正符合凄美,我脱掉鞋子和袜子,站在了栏杆外面。
车到了,还没挺稳就打开车门,摔在雨水中,又慌忙爬起来往目标的地方冲过去,然后我就看见了妹妹的身影在风中晃动,她踩在悬崖边上。
“千!”
我不知道哪里发出的声音,叫出了妹妹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喊道。
我不知道是否传达在那里,只是跑过去,妹妹转过身看了过来。
“别过来!”
我一下子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也知道吧……是不行的,这样的结局到最后只会是悲惨……与其这样子,不如让我自己选择结局……”
看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听见这样的话语我一下子却无话可说。
“我们不是还要去意大利吗……”
“哥哥替我去看就好了 我这样子是不行的……已经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了,甚至脑子里什么知识也没有,我已经是废物了啊,是废物了。在我身上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不想哥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哥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什么呀……唯你不可呀!你是我的妹妹,算我求你也好。你要是就这样死掉了我怎么办,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妹妹的身体在悬崖上摇曳。
“哥哥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呀,就算没掉我也可以生活的,并不是非我不可,你不是还有其他的朋友吗?以后还会有恋人,以后也会有家庭,孩子,所以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不是这样的。”
“在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活,离开了你之后我的世界里也只根本没有色彩。我也一直期待着我们见面的日子啊,只有你才会认真聆听我的想法,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才是骄傲的哥哥,我只是越到后面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想逃避啊.,哥哥我也很害怕,害怕未知的东西,害怕你变了,害怕自己变得平凡了你不在喜欢了……我想让你开心起来,我想继续当你心目中那个好厉害好厉害的哥哥,这样也不行吗……是我离不开你啊!”
“那为什么不找我呢?”妹妹带着哭腔。
“我可是每天每天都思念着哥哥啊,我做梦都想和哥哥在一起,为什么哥哥都不来主动找我呢?肯定是有新的朋友了吧,肯定是有新的喜欢的东西把我忘记了吧,我只能这样想了,你这个骗子。”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呀,如果找你的话你是否会开心吗?如果被认为好无聊或者发现我也没那么厉害该怎么办?或者因此讨厌我了?我,我可是会把你当成紫薇的配菜的啊!”
妹妹沉默了一会,只是淡淡的说道。
“笨蛋。”
雨停了。
我把妹妹搀扶着从栏杆外回来,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等到确实拉住她的手的时候才感觉到了活着的实感,感叹着活着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妹妹在我的怀里大哭起来,反正也湿透了,也管不了什么泪水还是雨水,只是一直轻轻的拍打她的背,也贪婪的享受着此刻,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对妹妹抱着的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只感觉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她是珠宝,是需被珍惜对待的唯一的特殊。
出租车司机还在那儿等着我们,据他说是车钱还没给。
在后座看不见司机的表情,只是听见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叔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只能说呢,这种事情嘛也没有办法,虽说伦理上不行,也不是支持你们哦,只是说与其窝囊干这种事情还不如和全世界对抗呢,你说是不是。”
我这才意识到司机指的是什么,才发现他误会了。
“没,我们只是小情侣吵架。”
“对对,小情侣。”
司机笑呵呵说道。
而妹妹则是变得如小狗一般粘人,上了车之后也不管全身湿漉漉的,一直抱着我不撒手,即使温柔叫她差不多该松开了她也就发出不情愿嗯嗯的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