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悦有一个普通的人生。
有一对相互恩爱且爱她的父母,自己也是有着适当的聪明与恰当的努力,所以有着充实的日常与对自身而言不错的成绩,也因为还算不错的性格,朋友也有不少,与人交往称不上无聊或难熬。
换而言之,十二个人大抵也都是这样,都有着对自己而言相对普通的充实的人生,人与人之间的相似便在这似是非是的生活中体现。
这是在穿越之前的事情。
“红色的。”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本来正就着篝火的光线收整着帐篷的众人停了下来,大家都将视线投向了东边。
极深的暗红如黑的色彩从静谧的天空上透开,缓慢但肉眼可见地向着东边的天空透来,颜色也逐渐发淡,直到半透的莹红完全地笼罩,明艳,光华四散。
天空如红宝石,这大概是这里的日出。
……
“首席?”
“哦,卡蒂斯,你来了。”听到声音的老者放下手中的纸质文稿,随后拉开了身侧石质的椅子,用手指了指桌上仍在飘着热气的茶杯。
这是首席的房间,虽然如此,实际上与其他人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用魔法加工出来的一处小空间而已,各种设施全是石制,且少有带着个人风格的物品,但书有不少,且都是古本。
“先喝两口茶吧,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茶。”
“嗯,十分感谢。”
卡蒂斯于是在卢督斯主教的旁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质果然不好,但这无伤大雅。
他放下茶杯,看向首席手中的文稿。
“已经派人去搜查过了吗?”
“是。”首席因对方急迫的神色而微笑,随后严肃起来。
“你说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了。”
“这样啊。”卡蒂斯闻言,也只好些微抿了下嘴,苦涩地微笑。
“情况如何?”
“确实如你所述,可以明确感知的下界魔法,而且皆是外伤致死。”
“这样啊……”
“不过有些痕迹需要留意。”
“痕迹?”
“对,从部分物理痕迹来看,十至十五人的规模,有一定的组织和纪律,可能多为青壮年,但无多余魔力痕迹,且对现场的财物武器食物等有搜刮——总而言之——可能是在森林间团队行动的普通人。”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势力进行的针对性的搜查?”
“不可能,那这样的话魔法的痕迹处理的太干净了,物理的痕迹反倒是过于杂乱。”
“可是,教会的财产又怎么会有普通人……”
“卡蒂斯,不要用太刻板的眼光来看待帝国的人民。森林的北部便是奥森,虽然偏僻但也仍会有部分商队经过,深入森林也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卢督斯首席笑了笑,轻微地摇了摇头。
“毕竟教会的武器多有附魔,况且哪怕只是普通的精铁剑,印章磨掉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对大部分人来说足以抵得上好几天的工钱了。”
“他们真不怕受罚。”卡蒂斯也苦笑起来。
“那有找到那只下界魔兽吗?”
“这倒是没有消息。大概也是昨天——应该是在你遇袭之前——森林内部有着一道十分诡异的魔力波动,这是有人用高阶探查术式所感知的,初步推算可能是那只下界兽跑到现实界造成的……怎么了?”
首席奇怪地看向脸色变化的卡蒂斯。
“啊,不是……好像确实是有一道魔力波动……确定是因为那只下界兽吗?”
“只是一种可能的猜测。至少我们目前的神术,魔法体系很难对下界进行解释,在这神明封印之地更为如此。”
“但是就四周的情况而言确实是有下界侵入所造成的生态真空,但是范围太大了一点……不过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生态真空现象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解释。”
“嗯,不过那只下界兽已经被我的‘弦月’刺穿,现在应该只是一只受伤的普通大型野兽,也不用多管。”
“是这样,一只下界兽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我们只需在这里等候七日。”
首席微笑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随后轻轻拍了一下卡蒂斯的肩膀。
“那么现在去准备一下吧,已经要到中午了,该到你去仪式大厅值守了。”
“是。”卡蒂斯向首席行礼二次,首席也向他回礼。
随后卡蒂斯离开首席的房间,迈入石质的幽暗通道,大跨步走向大厅,尽管周围都是昏暗的火光,但只是前进都可以感受光的温暖。
来自仪式,来自圣光。
……
红色的日出,金色的日落,一天的跋涉,无事发生,幸运。
以此可以概括徐幸依等人一天的行程。
再是和昨天一样的收拾起营地,大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彻底的空闲下来,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食物的分量,随后围在了燃起的火堆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聊。
当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来说话是不会少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话要说,善于社交的自然往往善于表达,不善社交的也往往善于附和,你来我往,相互表达与容忍,这之间便构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那自己到底是善于社交的还是不善社交的?徐幸依嚼着干糙的饼干,又大口灌下自己和张浩然到河边取来的水,当然是烧开过的。
这样的东西一直吃肯定会吃厌的吧,不过食物也只够吃个三四天,是不是需要试着去打一下猎呢?
但是三四天也够大家走出森林了,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不过说实在的,也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也有点怪难受的,那大家是这么想的吗?
她带着恰当的笑容看向三句两句交谈的众人,交谈的内容无非是集中于穿越前的日常小事和穿越后在路上发生的小事。
不好的事情刻意避而不谈,死去的人刻意避而不谈,自己的小小的请求刻意避而不谈,避而不谈,避而不谈。
真是奇怪,难道我们班穿越过来的都是具有一定舍己为人品德,具有一定集体至上主义,具有一定刻苦精神的苦修士吗?
什么啊,怎么可能啊。
那像这样的交谈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性格吗?
她仍是轻微的偏转视线,纯白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浮现,已经十分清晰了,对方正直视着她,可以看见那无瑕的纯白瞳孔。
任由篝火如何浮动仍旧神圣无比的眼睛,进而勾画出整个神明的身影。
“徐老师,徐老师,在想啥?咋不说话?”身边的声音突然将她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去,发现是陈思琪,这名因为身材娇小而显得可爱的活泼女性突然向她搭话,还拽了拽她的衣服下摆,力气之大几乎是要把她的衣服掀上去了,还好她的上衣够长。
她现在的位置正好是男生队伍和女生队伍的交界处,这仿佛从侧面体现了她的身份的尴尬之处,但似乎也是某一种包容,至少确实是有位置。
她也看到江欣悦抬头看向了她,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今天晚上的安排,随之紧张了起来——当然,外表看不出来。
“咕,他妈在缅怀过去的自己啊。”
她大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随后苦笑着这样说。
“啊,呵呵,这样子啊。”
对方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回答,笑着这样说,随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
“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呢。”
“是啊是啊。”徐幸依随意的附和着。
哪里是你妈的有点罕见,他妈这世上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踏马的这样变过性?
“诶诶对了对了。”这位活泼开朗的家伙一如既往地用她那种欢快的语气说着,笑着戳了戳徐幸依的侧腰,这让很怕痒的徐幸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就是,像你现在这样子的话就……有什么不同吗?”她似乎是斟酌着说,但口气仍旧欢快。
“额……”徐幸依稍微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
“这个的话,基本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吧,也很难说……”
“啊……这样子啊。”对方似乎对她的语言不意外,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总之用着比往常更加迅速且清晰的声音说。
“那就……额……你的性取向,额……现在怎么样。”
徐幸依几乎是一下子激灵起来,她不知道对方说此话有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她对方没有恶意,于是徐幸依开始快速地思考。
难道是之前和我共处一个帐篷的不安?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与一定的恶趣味?
她反复地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用最不会引发问题的稳妥回答。
“就……这个的话,毕竟一个人十几年的性格还是很难改的,但就是吧,额,毕竟身体换了一个,这……额……说到底还是不好说。”
“啊啊,这这样子的。”
貌似对方好像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羞耻,只是这样提了一嘴之后便放弃了追问,又是和徐幸依随口攀谈了几句便草草结束,而不知何时,江欣悦也收回了目光。
总而言之就这样吵吵闹闹的,大家便迎来了睡觉的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用自己本来是带到学校里的用品洗漱了一下,随后便回到各自分好的帐篷。
“好,现在大家基本都去睡了嗷。”
借口上厕所特地迟了一步的王致远正在营地周围的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藏着,同样借口上厕所的徐幸依也在这里,两个人相互看着,大眼瞪小眼。
王致远朝着营地的方向看了看,向着身边的人说道:
“现在的话江欣悦应该已经在值班的地方了,反正你到时候去就是了,把该说的话说清……”
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的他向自己身后看去,发现某个傻 逼正瘫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蠕动着。
在地上阴暗地蠕动爬行。
“不是……你在干什么……”
“不不不……主要是……真的紧张张张啊……”
“……你……说实在的看着不重,你要不选择自己去,要不我给你扔过去。”
在地上的这一摊东西快速地蹿了起来,顺带着把自己身上的土给拍掉了,她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打着哆嗦,向王致远看了看,随后指了指营地的方向。
“那这样的话我去了,如果……”
“没有如果,快去,快一点……”
实在是掰不过的徐幸依只好一点一点的向着营地的方向挪动过去,说实在的她连现在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脑中的直觉更是显得精神错乱,只感到自己好像浑身紧绷着,四处都冒着汗,晚风吹来更觉闷热。
就这样一步两步地向前走着,眼中可以确切地看到火光,然后看到另一名少女蜷缩于篝火旁,身下垫着的是那块很大的布,她戴着的黑框眼镜略显宽大,反而更显得其容颜如玩偶般精致,还有深棕的发色与瞳色,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仿佛纯黑。
江欣悦好像也看到了走来的徐幸依,抿了抿嘴,似乎更往里面缩了缩,徐幸依本想在周围找另外一处可以坐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好像只剩下了江欣悦身下的一块布,于是她不得在江欣悦身边坐下,并感到对方好像更加地垂下了头。
双方干坐了一会,都没有说话。
“内个……”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总之两人好像都被对方吓到,稍微缩了缩。
还没睡着的章崇杰感到有谁悄无声息的进了帐篷,睁开眼,顺着透进来的火光看到王致远拿着一块有点脏兮兮的破布回到了帐篷,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怎么搬块布回来了?”
“哦,昨天好像有点冷,所以加点盖的东西。”
“这布好像有点脏?”
“哦,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拿来垫屁股的。”
“你倒是拍拍干净啊。”
“好好,你先睡吧,土蹭不到你身上的。”
王致远带着微妙的笑容说着,又是打量了一下帐篷外面,随后就躺了下来。
抢着先把话说完的徐幸依提着心看向身边的江欣悦,她突然间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而她终于是鼓起勇气直视起对方的表情。
十分细微的,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并且好像为之庆幸,总之复杂的让人难以解读,像这样子垂着眼微笑了起来,镜片有着火焰的反光,但这反而更显得其视线清晰。
就这样看着这副表情,繁杂的无谓的思考也尽数消散,确切的宛若预言的直觉也毫无意义,徐幸依是彻底地放松下来,提起的心也彻底放下,向后靠着,长出一口气。
两人靠着树,这样相互对视,随后这样轻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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