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所说,江欣悦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有着一个普通的人生,这是十分正常的,毕竟人总是受环境影响,这是无法违背的。
在某一个共有的大环境中的人都会遵循大流,也从而带上其特有的地域性与时代性。
但即使如此,因为可能存在的或多或少的误差——这可能来自基因与环境的特殊——从而造就了每个个体的不同。
社会于是共通如一又截然不同,进而展现了它的多彩与魔幻。
于是,江欣悦在年幼时——大抵是幼儿园的时候,就这样客观且公正地作出判断:
“像她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当时她的父母,也算是为了赶时髦,总而言之拉上了他们的还未上小学的孩子去了市里新开的电影院——那时候电影院还不像现在这么多,这种稍显偏远的县级市是难有先进且规模较大的公众电影院的——在大广场上支一块布就放的不算。
真是奇怪,明明当时市里有钱人不少,但这种好的公共设施普及得却并不快。
总而言之,那时观看的影片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对兴致勃勃地询问她观影看法的父母的回答还是记得。
当时她的回答是:
“和平时不是一样吗?”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电影和平时的生活一样。”这种好像是对电影技术将现实还原的真实性的赞赏的话语现在常被他人用来表达对现在技术进步的感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江欣悦发现当时过于年幼的她说错了。
而她的原意应该是:
“平时不是和(电影)一样吗?”
平日的生活如电影般观赏,无论如何总是事不关己,共情之后便是放下,这大概就是她的生活形式。
并非毫无感情,只是感觉好像与周遭都隔着一层雾,使得距离太近又过远,只好在一旁旁观,欣赏并体悟,但就是无法融入其中。
她大概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但在她还在上幼儿园的那一天,之前说过的,她看到一个孩子在被埋掉的小猫上献上花朵。
真是好啊,她旁观并欣赏,随后看到那孩子转头看向她。
或许实际上视线所指的对象并不是她,但那时候对方的眼神她还是记得。
透过某种禁锢的,直觉一般的直视向某种更高处的存在的视线,也让她一下子感到了注意与吸引,和打破第四面墙一样,对方一下子在她面前的禁锢中跳出,像是彩色于黑白中一样鲜明。
或许在那时她就爱上了他?也可能并没有那么直接,更可能的是某种如引力一样的朦胧情感。
在那之后她找到了这个和她一个班的经常受欺负的孩子——在黑白里找彩色并不是一件难事:随后两人成了朋友——和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成为朋友也不难。
两个人一起上了小学,一起上了初中与高中,直到现在,但对方还是没有变化,虽然言行上因为迎合众人而看上去聪明不少,也不再是没有朋友的状态,但即使如此,对方的本质仍旧是没变,那样的神态仍会在个人独处时出现。
而两人来到异世后成为了恋人,尽管对方的变化巨大。
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未来总是会有办法的,江欣悦是这样想的,于是这样期待明天。
她的人生从未如此欢心雀跃。
现在她正被徐幸依扑倒在地,血正从对方的口鼻中溢出,连着不停地淌下,江欣悦感到血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原本滚烫的事物却是变成稀薄的温热,整个人被紧紧地抱着,近乎透不过气。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脑中的思绪只剩下这样的无意识的残响,她浑身打着颤,只能紧紧地抱住身前的人,感到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耳畔。
谁的声音,王致远?发生了什么?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暗黑色的粒子,纠缠地盘绕着,没有太阳的天空更显阴暗。
……
卡蒂斯在设施的通道中前行,本是无比昏暗的环境现在却变得无比敞亮,四处都是柔和的淡金色粒子,缓悠悠地浮在空间中,散发着光,透着温和。
光是仪式能量的外溢便造成了这种现象,整个设施都近乎被笼罩在内,本来用于照明的烛石已经被完全撤下,设施内的照明已经完全被逸散的圣光替代,身处其中便可以感受神明的气息,不由自主的想要膜拜,但这只是神迹的些许逸散。
难怪设施要修建于地下,这样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在七百年前的神代中生活的众人无时无刻都可以感受这种氛围吗?脑海中浮现出这样无用的思绪,卡蒂斯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他现在正准备去仪式大厅进行今天的值守,仪式中心值守的人员其实并不多,主要都是由设施里的几个高阶担任,剩下的人员都分散在设施的各处进行信息的收集与总汇,神力是对抗灰灾的利器,圣光正是其中的一种,对其的解析可以有效促进运用。
那么,如果说,如果把神明真正的召唤了出来,那现在四处涌现的灰灾可以得到解决吗?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这样的想法,卡蒂斯的脚步放缓至停下,随后轻轻叹气。
不管怎么样圣光之神都会在第七天现世,到时候所有的问题应当都可以得到解答。
现在只要等待四天……
……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们两个不太对劲?”
张丽华四下打量了一下,轻轻戳了戳身边的李雪,小声地说。
“什么东西?”李雪奇怪地反问道,大家现在在赶路的路上,关系较好的几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之间聊些有的没的,不过声音都有克制,毕竟不是郊游。
“你看看江欣悦那里啊。”张丽华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单手捏着,轻巧且快速地指了一下在队伍排头的几人,随后又攥着拳碰了碰李雪,整个人将声音压得极低,鬼鬼祟祟地说:
“她们两个是不是越走越近了。”
“啊?”
李雪眨了眨眼,看向队伍前头的徐幸依和江欣悦,又是眨了眨眼。
“额……不好说?”
“她们两个关系不本来就是很好的嘛?”
刚说完这句话的李雪被张丽华斜着眼扫了一眼,随后又感觉自己身侧被戳了两下,感到张丽华向着自己身边贴了过来,更小声地说:
“哎哎不是吧,她们两个之前关系好的原因你还不知道?”
“啊……啊?”
“哎呀,这一看就是,双箭头,不是嘛。”
“额……嗯。”李雪听完眨了眨眼,又看向前方的两人,打量了一下后低下了头,向着身边的人轻声说:
“感觉好像是……不过这种事我都弄不太清楚的,额……难讨论……”
“哎呀,知道的啊。不就是因为你都不清楚才和你找个乐子的嘛——你看看陈思琪那里,江欣悦都不找她了。”
“笑死,谈了恋爱把闺蜜放一边了。”
李雪也看到了和刘娜杨并排走的陈思琪,对方好像是感受到了视线,向后看了看,随后又无所谓的转了回去,带着微妙的笑容看向队伍前排的二人。
“额……”
“你看你看,是吧,那种嫉妒的眼神。”
“额……我觉得那个可能不是嫉妒……”
“诶诶,对了。”突然间张丽华又变了话题,又是用力地戳了戳身边的李雪。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大跨度的话题变换的。
“你说徐老师那样的算是同嘛?”
“额……不好说?”
李雪是真觉得这不好说,毕竟对方的情况……额……有点特殊。
“而且两个人也不一定是在交往吧……这样的……”李雪想了想接着说,这是她的心中所想,毕竟这种事情她是一向弄不太懂的,只好用模棱两可的方式来定义。
“肯定在交往啊,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去问一下陈思琪。”张丽华这样说着,动作较大地摆了摆手,随后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额……那你去试试?”李雪想了想,这样接话道,然后她看见对方小快步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了下来,整个人又换了一副表情,笑着说:
“诶诶,对了,咱们是什么时候叫徐老师徐老师的?”
啊,好生硬的转移话题。李雪不由得这样想着,但也是顺着对方的话题接了过来。
“好像是她的同人文被扒出来的时候。”
“啊,好像是这样的呢。”张丽华这样说着,随后又顺着开始说起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因为刚刚的事情怂了呢,李雪这样想着,毕竟丽华的胆子其实并不大,看到尸体远远不敢上前,刚来异世界那晚上还被偷偷地哭过,连带着一个帐篷的刘娜杨也哭了。
其实李雪也是感觉想哭的,但说到底她不清楚自己出现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由于当时的气氛使然,毕竟如果只是顺从大流或气氛而哭的话那未免不是给别人添乱,所以她到底没哭,安慰其他两人直到睡去,但是她其实也不是十分擅长安慰他人,只是陪着她们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她一向是不怎么懂的。
她胡思乱想着,又附和着身边喋喋不休的张丽华,说实在的如果她话不是那么多的话应该还是有人愿意陪她聊天的,她的性格实际上不差。
视线不由自主地斜视向后方,张浩然正背负着相当分量的物资正在走着,但脚步并不慢,李雪收回了目光。
毕竟这种事情她一向是不怎么懂的。
王致远正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上扬的嘴角,收回看向身边两人的目光,突然感觉章崇杰向着身边靠了过来。
他听见对方压低声音,这样说着:
“姓徐的和江欣悦之间……额……成了?”
“你说呢?”王致远这样回应,其实她们两个人的神情现在是一眼就看的出来的,只不过后方的人看不到罢了,暧昧的气氛相当的重,两人都处于想牵手但不敢的状态。
说实在的,王致远还以为姓徐的会在恋爱的事情上更加逆天一点的,但实际的情况好像并非如此,两个人都有点正常的太过头了。
但想到江欣悦的降智行为,这又好像不是不能理解,好像爱情是真的具有魔力,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
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好像被姓徐的察觉到了,然后看到对方不满地朝他这里看了一眼,这反而使得王致远感觉更加好笑,然后他看见姓徐的突然间停了下来。
十分突然的,难以形容的,急迫的停止,徐幸依甚至只是短促的唤了一声,整个人便向着江欣悦扑了过去。
本有着驳杂色彩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灰白,唯有跃起的附魔粒子呈现幽蓝,他们总共在骑士的尸体上扒到了四把长剑,但现在拔剑的只有王致远一人,他提着剑飞速地向着自己的右侧方冲去,武器也摆成了突刺的架势,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少数反应过来的也只是本能地向后倒,而徐幸依和江欣悦则是被撞的倒飞出去,也因为如此,撞击他们的黑影不由得在原地顿了一下,王致远的剑便向它直挺挺的刺去。
王致远的动态视力其实是相当出色的,但即使如此也只可以在紧急的情况下看出对方的大致形体,他只能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向着对方可能的要害部位刺去,但不知为何剑尖的触感仿佛雾气,仿佛没有实体,他也可以明确的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讥讽,连带着灰白的天空压得他喘不过气。
完蛋了。他这样想着,但一种怪异的,世界仿佛卡了一下的感觉传遍全身,而剑尖也传达了某种实感,眼睛晃了神,等到真正清醒后,缤纷色彩的天空透下的灿烂的阳光笼罩视野,手指打颤并有着某种滑凉如水的触感,低头看去,黑影已经被他完全贯穿,流出的血是冰冷的,黑色的。
它只是稍微抖了抖,然后就咽了气。
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王致远飞速地开始观察思考。
身前的这个东西有着豹子一样的样式,但体型稍微大了一点,且头顶有个稍显粗大的断角,它全体通黑,且没有眼睛,是异世界的某种野兽。
它的侧腹部是可以明显看到有着半个拳头大小的伤痕,甚至可以明显的看出是贯穿伤,简直想让人发问它是怎么活下去的。
不过这或许是王致远可以将它一剑毙命的原因。
而且刚刚的天空变成了灰白,是错觉吗?
他猛地停下思绪,赶忙转身向着一脸呆滞的众人跑去。
还有姓江的和姓徐的!
他用力地挥手,大喊起来:
“别愣着,快看看人!”
大家猛地惊醒,向着倒地不起的江欣悦和徐幸依跑去,她们两人正死死地抱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们分开,江欣悦被拖出来的时候上衣上全是血,不过都是徐幸依的,索性她没有大碍,只是显得茫然。
徐幸依则是昏迷了,大家手忙脚乱地将她放在平整的地方,江欣悦也回过了神,带着其他人废了些时间用着身边的树木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再是将她轻放了上去,由江欣悦和王致远抬着向着不远处的目标点走去,大家慌乱到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也可能是错觉,毕竟太过慌乱,江欣悦将在路上的某个恍惚时注意到的情景在脑海里反复回想。
她看见本是昏迷的徐幸依些微地睁开了眼,而原本纯黑的瞳孔宛如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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