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可以呼吸的时候只感觉疲惫，整个人无比恍惚，西方的金色残阳过于耀眼，甚至感觉自己会被光线晒死。
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徐幸依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撑了一下，整个人瘫坐在大树下。
好困。
睡一下吧。
就一下。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身体后的残破翅翼交叠着，将小小的少女盖着。
她很快就睡着了。
……
“找不到……”
王致远听着身边的人大声喊着，看着大家动作焦急仓皇，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不过这样下去是徒劳的，只是浪费时间的自我内耗，再持续下去反而会起反效果，也差不多该放弃了。
但不能过于直白的说明，要婉转一点，使人易于接受。
他想了想，正张开嘴，却听到旁边传来了声音。
“再这么找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抬头看去，江欣悦正看着大家，她表情平淡神色冷静，就这样注视着众人，漠然如旁观。
“已经入夜了，再找下去只不过会让大家陷入危险而已，我们现在应该要离开，至少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对对，我们现在先离开，修整一下，具体的事明天再说，这不急的……”
王致远想了想，用着轻松的语调试图缓和气氛，毕竟现在的重点是将大家带出森林，至少团队氛围不能太差。
但他的话还是被打断。
“不，我的意思是别找了……”
江欣悦说，扶了扶眼镜，表情冷漠。
这让王致远有着她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对人对物都宛如旁观。
“大家应该是感觉的到的吧……”
少女说着，抬起右手，可以看见的，宛如刻痕一般的红色痕迹，像花一般的覆盖于手踝处，在黑夜中也仿佛发着微微的光。
是已离去之人赠予他们的最后的礼物，是保佑众人在世间行走的护生符，是触及神明的龙洒出的血编织的花。
沐浴龙血之人可以变得强大，只是这样而已。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江欣悦这样说——这是龙血给众人的启示。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她最后说，只有这具话混上了叹息的气息，但她神色仍旧淡漠，冷静的直视众人。大家听了这话，只是看着说话的人，久久不语。
……
是四人组成的团体，像是尘埃一般的在已然是四处破败的森林中前行，他们的身上都浮有忽明忽闪的金光，动作极快的前行着，只是一会便到达了森林中心。
“真是夸张的景象啊。”
为首的中年男子站在神明所掀起的坑洞一侧，看着洞中如琉璃一般的金，不由得心发感慨。
“是圣光的力量形式，但不清楚这内在的……柴薪？”男子身边的一个相对年轻的男子也看着这个深坑，表情微妙地看着这个坑洞谷底的凝固火焰，左手攥成拳搓出了一个淡金色的薄膜，又透过这个观察，最后勉强为火焰中心的事物取了个名字。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轻微地点了点头，这是他在思索的时候常做的动作。
“现在先将周围拉上防护术式，接着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在周围查探，同时向着教会的上级申报……就联系南境的最近的大教堂，他们那里有完备的传讯阵。”
“要搜查一下周围还有没有人吗？”年轻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轻微点头，沉思之后说：
“应该没有必要毕竟这么大的动静，森林中还有多少活物都不知道——毕竟我们现在人手有限，还是先从最重要的地方集中探查。”
三名高阶一名中阶，这是这个偏远地区可以派出的全部人手。
四人中的一名女性的咏光者修士先站到了一旁开始勾画起传讯阵的符文，大把大把的珍贵材料撒到地上，还好是可以回收的。
“需要通知贵族吗？”一直在队伍末尾没有发声的男子突然说道，中年人愣了一下，轻微点头后又是摇头。
“不……”
“……除了在教会中有记名的，其余一概不通知……”
“通知也要通过教会的途径。”
“不过说实在的，通不通知都没差。”
中年男子说着，冷笑了一下：
“太阳都冒出来了，国王陛下估计都要从王座上赶过来。”
……
“太阳都冒出来了。”
国王端坐于王座之上，冷笑着说：
“圣光教会那里到现在还没有解释吗。”
仆人站着，只是垂头站于大殿的一侧，听到国王的询问后回道：
“目前还没有。”
说完这话头又是垂的更低。
“这样子是吗。”
国王已经收起了冷笑，他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
“让内阁和议会的那帮脚下生根的家伙动起来吧，至少要将各种可能的损失赔偿给商议好，还有向南境那里发一封急件，内容就让内阁他们拟定，意思做到了就好了，至于几个公爵……”
老国王斟酌着这样想着说着：
“给三大公爵发个通告就好了，前两天刚开过会议，再叫来也没用。”
“再给教会那里发几个通知，语气强烈点……”
“就这样吧……”
思来想去的说完，最后国王只能叹气。
……
王城繁荣，而其中王宫更是浩大庄严，这巨大的圆环状建筑就这样位于城市中心。有着最坚硬的墙体，最华贵的外表，在他四周的一切都无比繁荣，俗语说：“在王城中行走，弯腰便可以捡到黄金”。
三三两两的贵族领着队伍在王城中出游，四五成群的奴隶与平民下跪轻吻车队扬起的尘土，乞讨的乞丐则是一个没有，因为他们在王宫旁边会影响市容，所以城市中忠于职守的巡逻的卫兵便尽职尽责地将他们感到偏远的角落。
流浪者是不少的，而其中也不乏各种奇怪的家伙，不过这对其他人来说并不需要在意，毕竟他们大多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者更加确切一点，有也没用。
但奇怪的人到底是奇怪的人，不论怎样都是会引起身边的人的注意的，就比如现在某个流浪者注视着的某个流浪者，这个被注视的某个流浪者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奇怪的家伙。
正在注视着他的某个流浪者想着这个奇怪的家伙，首先，吃的东西很少——不是一般的少，是几乎不吃的那种，在某个流浪者在这里流浪的一年中几乎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某个流浪者吃过什么，明明流浪的时间应该比某个流浪者长上不少，但那个奇怪的某个流浪者到现在还没死——明明某个流浪者还是蛮想要他屁股底下的那块厚实的皮毛的。
不过这有可能是和魔鬼做过交易的结果，这是某个流浪者在自己过去的生活中积累的经验所能推出的可能原因，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和魔鬼做过交易的人应该是不会过来捡垃圾的。
如果自己和魔鬼做了交易要怎样？某个流浪者随意的想着。
自己之前的地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还要更大点，还要年年都有好收成，还要有钱，还要讨一个老婆，要好几个孩子，要儿子，这样可以帮忙种地，这样的话给老爷的税就可以交的上了，还可以餐餐吃上白面包，还有肉，吃饱。
想着吞了吞口水，捏起地上的细土，攥着，往嘴里含了一口，又捧起怀里的包着的发霉的一小块黑面包，往嘴里沾去，没有喝水干着嚼，听别的某几个流浪者说的，这样土会挡着面包，饱的时间可以久点。
这个某个流浪者又看到那个奇怪的某个流浪者抬起头来，眯着眼向着天空看去，好像前两天也是这样——某个流浪者这样想着。
当时天上突然出现了大圆盘，很大的一个，可能是神话里的太阳，然后这个奇怪的家伙突然间抬头，来这里一年没有听这个奇怪的家伙说过话的某个流浪者听到他突然张嘴，然后说了两个音节，然后又笑了一下。
当时某个流浪者吓坏了，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回想过来那两个词还是听清了，他当时好像说：
“圣光……”
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
太阳还未升起，众人都已陆续醒了过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自己的帐篷中钻出，各自开始打理起自己的事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大家只是想找个事做罢了。
刚把篝火熄灭的，与章崇杰值完班的王致远看着众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拍了拍手。
“大家都准备一下吧。”
人们把目光投向了他。
“现在已经到森林边缘了，就算有野兽也是现在的我们可以应付的，今天就在天亮前赶一下路吧。”
于是大家动了起来，队伍很快就好了，王致远和章崇杰在前面，江欣悦则在队伍后面压着。
他们在清晨仍充满雾气的林中穿行，可以看见薄雾中探出的孤枝上的轻晃着的零星叶片，只感觉湿凉的水汽滑入炽热的肺。王致远看了眼混黑的天空。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黎明了啊。”
……
“唔……”
徐幸依清醒过来，整个人带着初醒时的茫然，她伸出手，手上的鳞片已褪去，是白皙的少女的手。
她出了口气，紧接着将手伸向左胸，胸腔内充斥着空虚与某种异样的充实，且没有心跳。
啊。
接下来呢。
幸依抿了抿嘴，茫然的看着漆黑的四周，在这死寂的丛林深处。突然有光从东边亮了起来，连带着天幕透起深亮的红。
“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里，海就变成血，好像死人的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脑中没由得想起《圣经》中的话语。
如神明剖开腹腔，鲜血流淌混着内脏。
……
“像是上帝的眼泪。”章崇杰看着朝阳，这样说的，气喘吁吁。
“为什么是红的？”在一旁的王致远问道。
“谁能说得清神的泪水呢？”
“行吧，大文豪。”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聊着，而奥斯，距离森林最近的城镇，不小的城镇，已在他们眼前。
他们甚至可以看得到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城门处缴纳通行税，由骑士审查。
王致远转头看去，大家都无需指挥的整齐的排着，眼里充斥着欣喜，疲惫与某种忧虑，身上都沾着泥，有些还混着点血，但所幸都无大碍。
除了一个。
王致远不由得抿了抿嘴，他观察了一下队伍末的江欣悦的神色，所幸对方只是有点阴沉，随后他招呼起众人，进而转身。
已成人的孩子团簇着拥向最近的城镇，奔向本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徐幸依与大家一同迈步，顺从直觉。
在这如破碎宝石般的嫣红天穹。
***
好啦，第一章目前为止就算是完结了，之后还有一章，还是希望点赞月票打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