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文领着伊晨进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很小，刚刚好摆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天花板上的冷光灯冰冷地投射下来，他们进来的门对面还有一扇门，左边则是一面玻璃。
伊晨知道，这是审讯室。
他大概也能猜到，这次的这个调查就是为了判断量刑。
虽然不知道警方查到了什么，可根据眼前这个人来看，大概最后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他心里不由得一沉。
这将会是决定自己未来去向的时刻。
两人面对面坐下，何成文笑眯眯地拿出一叠纸，递给伊晨。
“来，咱们一起把这个表格填了吧。”
他盯着伊晨的眼睛，笑着说道。
伊晨瞥了眼那个表格，无非就是普通的心理测试表加上了一些询问他是否做过某些事的问题。
“写完这个...就没什么事了？”他假装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道。
何成文听了，心中冷笑，即使他再怎么着，终究也就只是个小屁孩，可以肆无忌惮的揉捏。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当然了，我可是这次来帮你治病的医生，相信我就好了。”
“是嘛...何医生真厉害！”伊晨忍着心中的笑意，淡淡回道。
“那么...首先是前面这些，个人信息和一些情况，你先自己填......”他凑过身子来，指着纸上前几页的内容。
伊晨就顺着他的话，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都填上了。
“是否有过自杀倾向？”伊晨念着这个问题，歪了歪头：“什么叫倾向？”他向何成文问道。
何成文叹了口气，缓缓解释着什么。
过去一个小时间，他已经向何成文问了几十次这种高血压的问题。现在再听到这句话，何成文已经不再有什么情绪了，他麻了，彻底麻了。
“怎么样？决定好了么？决定好了赶紧填上...”何成文看着伊晨拿着笔盯着那题，催促道。
同时，它的眼睛也向下移去，想看看下一道题是什么，好准备给伊晨解释。可刚一看到题目，何成文的神经就紧绷起来。
这套测试题的重点到了。
这是宣判伊晨的关键。
看着伊晨填好了答案，何成文清清嗓子：“咳咳，那么下一题...你在面对一些血腥可怕的场面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第一是害怕，第二是平淡，第三是紧张，第四是兴奋。”
伊晨微微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何叔叔，血腥场面说的是什么...?菜市场里面卖肉卖鱼的那种么？”伊晨装作好奇地问道。
何成文思索了下，有点拿不定伊晨这句话的目的。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伊晨一直是听之任之，但何成文还是没有放下心来，总觉得伊晨可能还会想到些什么。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答呢？如果说是的话，万一他真的是带着试探的意思就完了，如果说不是的话...他就不可能照着我说的填了啊...”何成文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在两个答案之间犹豫不定。
“何叔叔？”伊晨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额...”何成文咬咬牙，说道：“虽然大部分时候说的都是那样，但是这里应该指的是有人受了重伤...一类的吧。”
伊晨见他这么答，心中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不成这人真是个好人？”他眼中带上了些疑惑。
伊晨这么想着，果断伸出手准备勾在那个“害怕”上。
这个想法很危险，伊晨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所以这是他的一次试探。
如果何成文没有什么动作，说明姑且可以相信他是个好人。而如果他想要改变伊晨的选择，则证明伊晨当时的预感确实没错。
果不其然，何成文有了动作。
见伊晨要把那个“害怕”的选项勾上，他赶紧伸手抓住了笔。
这可是一个决定他精神状态的决定性的选项，绝对不能让他选上那个能让他平安无事的“害怕”。
伊晨见此，嘴角微微勾起。
果不其然，何成文的目的，就是让他陷入不利的境地。
“你为什么要选害怕呢？”何成文额角滑过一滴冷汗，他笑着对伊晨问道。
伊晨装作思索的样子：“因为...有人受了重伤吧...?”
“那你不是应该很平静或者有些激动才对么？”何成文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人又不是你伤的，你为什么要害怕呢？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冷静地找人帮忙，并且很高兴他还没死么？你说对不对？”他急匆匆地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慌忙。
“哦...好......”伊晨装成有些被他吓到的样子，呆呆地答道：“那我该选哪个...？”
“啊...其实不是害怕就好...按照你想的来吧。”何成文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摸了摸鼻子回道。
伊晨点了点头，伸手在“平淡”上打了个勾。
他还是想尽可能给自己以后准备一个好些的情况。
“那么下一个...”伊晨视线下挪，看到下一个题目，心中微微诧异。
“你的愿望是否总是得不到满足？”他疑惑地念出声，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嘛...大概又是个特殊准备出来的题目吧。”伊晨想着。
之后两人又在暗中对峙了许久，伊晨也差不多搞明白了何成文的目的。
他无非就只是个会耍小手段的跳梁小丑罢了。
填完问卷，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暗讽的何成文收好文件，急匆匆地拿去屋里写报告了。伊晨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休息区，和老妈一起回了家。
这次出门的时候，又恰巧碰上了夕阳。
秋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刚才对峙时紧绷的思维也渐渐放缓，开始混沌起来。
落日的余晖懒散地照射在地上，墙上，车上，反射出有些刺眼阳光。伊晨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感觉世界有些不真实感。
一切就这样发生着，不可思议且莫名其妙。
然而，却还是真真切切地在现实发生了。
如同先前的灾难一般。
他不知道今后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一直以来画好标线的沥青路消失了，留下的是遮蔽阳光卷起地面的风暴。
大概，人生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了吧。
伊晨这么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