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晨猛地睁开眼。
他紧紧地抓着床单，急促地呼吸着，汲取着屋中的氧气。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灵樊希死在了星灾里。
他想抓住她，然而伸出手却只有一片虚无。
眼前洁白的天花板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正值凌晨，城市中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屋内也是一片昏暗。
伊晨伸出手，呆呆地看着前方。
刚才在梦中也是这样。
“......”
伊晨坐了起来。
身上的被子落下，缠住了手。
...估计是家里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盖上的。
伊晨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不错，是现实，那么......
他转头看着床上被他扔下的手机。
“突发！香港市内大规模停电，与当地政府失联！”
打开浏览器，第一条就是这个新闻。
一切都不只是梦境。
......
黑の使：樊希，在么？
黑の使：灵樊希...？
黑の使：（电话未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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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灵樊希被卷进这次的星灾。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没有任何办法。
如此大规模的星灾，大概只有神明出现才能拯救一切吧。
“灵樊希......”
窗外的城市仍是一片静谧。
可他知道，属于自己的那个女孩，正在远处经历着危机。
而且，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千公里的距离，就连进去送死都成了奢侈的幻想。
直到眼前的霓虹灯模糊成了一片，他才后知后觉，从床头摸出张纸擦干眼前。
现在的伊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与祈祷。
略微平复了下心情之后，伊晨浑浑噩噩地晃悠到客厅，打开电视。
新闻频道此时仍在直播关于香港星灾的内容。
他端了杯水走到沙发前坐下，手里拿着手机看着网上最新的消息。
这是他近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关注社会热点事件。
“...目前相关专家已经研发完成，相关设备正在运往现场测试使用。”
新闻中，灾防办和中科院刚刚研发出了理论上可以将星灾内无线电与外部连通的设备，现在还没有进行测试就被拉到了现场使用。
直播的画面里，那台复杂的设备固定在了一台平板卡车上，卡车则是飞驰在港珠澳大桥上。
很快，记者和运输车队就到了香港那边的入口前，停在了桥上。
前方是一排警车围起来的隔离带，隔离带再往前，就是探测到的星灾笼罩范围了。
一群人打开车门小跑到平板车前，把盖着设备的防水布掀开，将设备的电源接到了旁边电力局开来的发电车上。
摆弄了一会后，机器的各种地方开始亮起指示灯光，而天空上则是露出了淡淡的一角星空。
许多人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
而正在看新闻的人则是猜到这多半和新闻里那个机器有关系。
伊晨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打开手机，许多群里凭空出现了一堆消息。
伊晨点开挨个看了下去，差不多明白了星灾里面的事情。
首先是有人看见了天上出现了星星和极光，然后城市里出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香味。
问到这个味道的人基本都会出现头晕乏力的情况，有些还会出现严重的幻觉，还有意识模糊。
继续往下滑，找到了灵樊希的QQ。
伊晨点开那个头像，打了个QQ电话过去。
第一次打过去，没人接。
第二次拨过去之后过了很久，听筒中的忙音消失了。
可电话那边则是一片寂静无声。
他咽了口唾沫，紧紧抓着手机，试探着问了一句。
“樊希...?”
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声响。
是带着哭腔的颤音。
“伊晨...”
还没等他说什么，电视上前线的记者就传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我们连线到了当地的一位记者，事发时他正在一架直升机上，对海岸沿线进行航拍工作。现在接近了我们的直播频道。”
画面里，一位记者正坐在直升机上，舱门打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
伊晨低下头，手中的电话已经断线，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镜头的角落拍到了驾驶位的一角，上面大半的仪表设备都已经失灵了，驾驶员吃力地操作着飞机，晃晃悠悠地朝着市中心那边飞过去。
机身下面的大地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浪潮，一群群不知道该算哺乳动物还是节肢动物的玩意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淹没了整条街道。黑色的甲壳似乎能完全吸光，路灯照在上面反射不出任何光线。
镜头上抬，这条街道之外，还有更多的地方也是如此。
许多建筑都冒着浓烟，但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故发生。
飞机一路横穿了市中心，城市里的建筑情况都比较安全。
可当镜头转移到海边的时候，画面上的一幕则是让无数观众无比揪心。
海边的建筑不知为何，已经全部倒塌了。
灵樊希告诉过伊晨她的新家在海边的紫荆花园，所以现在伊晨也是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对照着手机上的地图找那个小区的位置。
废墟...海岸...绿化......
画面中的景物与地图上标识的位置一一对照，远处一个还算完好的建筑群进入了摄像机的画面。
那边的紫荆花园房屋看上去还比较完好，伊晨松了一口气。
飞到岸边，直升机微微转向，想着那边飞过去。
为了让救援人员得到更多信息，飞机需要绕城区飞一整圈。
当镜头来到小区上空的时候，传回来的景象则是比那废墟还要惨烈。
无数的虫子一样的东西，爬满了整座建筑。不仅是建筑的外墙，还有里面，窗口上...大门里...楼顶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
灵樊希住的楼也在其中，而且是虫子最多的几栋楼之一。
老妈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了。
此刻的伊晨几乎已经是将焦急写在了脸上，老妈见他这样则是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了？”
她担心地走过去，这时候也看到了电视里的画面。
“是那个女孩？”
“嗯...
...我得去救她。”
略一思考后，伊晨果断地站起身，进屋开始换衣服。
“你不能去！”
老妈大吼一声，堵在了伊晨面前。
“你到底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你还要去找死吗！？
你去那能做什么？啊？我问你能做什么！？
你连进都进不去啊！！”
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家人，伊晨不知该说什么。
他清楚家里人有多担心他，伊晨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
但他真的做不到啊
真的做不到看着灵樊希就这样...离开......
“今天，你别想踏出这个家门一步！”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老妈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临走前，将大门锁上。
被关在家里的伊晨只能坐在沙发上，担忧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是啊，他能做些什么呢。
冷静下来后，独自坐在沙发上的伊晨这样想着。
“我根本就救不了灵樊希啊...我去了又能怎样呢，什么都做不到啊......”
世界的彼方，那还算完好的小区里，一栋楼房在滚滚烟尘中倒塌。
过不了多久，所有建筑都将奔赴于同样的命运。
而透过镜头，穿过网络，隔着屏幕，能做到的也只剩下了祈祷。
窗户内的景象隐隐约约地被拍进了画面。
许多房间内凌乱无比，进入了一两只虫子。
还有些房间里溅满了鲜血，虫子正在其中进食。
而在23层，灵樊希则是昏迷在床上。
伊晨看见了，看见她了。
可他却无能为力。
清泪滑过，只剩抽泣。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飞速流逝。
伊晨就这样缩在沙发的一角，一直到夜幕降临。
“我什么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
“人怎么可能对抗灾害呢？”
“无论如何都是没用的。”
他想去救灵樊希么。
当然是想的。
可他能做什么呢？
......
家门的钥匙，大概在伊晨抽屉里有一把备用的。
如果他想去的话，是可以去的。
但他能做什么呢？
......
“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别让自己后悔。”
......
“总要试试吧？”
......
脑中混乱的思维成为了底噪，在这崩溃了的思想之上，更加冷静而又坚决的想法出现了。
伊晨默默起身。
换好衣服，拉开靠窗的抽屉，从最底下翻出家门的钥匙。
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没错，他伊晨，是个废物。
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到。
碰见事情只有无能为力的难受，连自己所爱的人都留不住，保护不了。
老妈说的没错。
他去救灵樊希？他去干嘛？送死么？
可即使如此，总要试试吧？
就算，他伊晨，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但总要做点什么不是么？
他不想后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