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杂役吩咐道童在这里守着,她们去寻外门的执事来,现在只有这些执事才能在州比中找到宗门的那些个峰主长老以及前往内门主持州比的文渊道人。
聚在文渊阁外的外门弟子见从文渊阁出来两名杂役,便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墨青玄如今的情况,两名杂役到底是在文渊阁当差,面对这些外门的师兄也是不怵。
其中一名杂役呵斥道:“如今墨师姐需要静养,你们这些人围在这里吵吵闹闹,要是耽误师姐休息怎么办,还不快散了!”
说着就和同伴拿起靠在槐树上的扫帚将这群人赶了出去。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青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阴暗的林间野径中央,两侧树木长得奇诡,树枝和树干皆笔直地往上生长,布满裂纹的树皮漆黑中泛着一抹青光,墨青玄顺着树枝的长向看去,入目是野兽爪牙似的光秃树冠,再往上便是青冥一片的天空。
墨青玄站起身踮起脚尖向前方眺望,野径不断地向前延伸,似乎通向头顶的一片青冥。
看着看着墨青玄突然觉得两侧的树枝正逐渐往向中间靠拢,前方的道路逐渐隐没在层层叠叠的树干之中,墨青玄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灼热疼痛,在忍不住闭上眼睛的同时热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墨青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灼热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是依然传来胀痛的感觉,前方的道路又显现出来,远处青冥一片。
「刚刚是错觉?我这是在做梦?」
想到这个可能,墨青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感顺着神经传递给大脑,这让墨青玄察觉她并非在做梦。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和野径,墨青玄心底逐渐滋生起恐惧,她感觉密林之中有一群人躲在树后面看着她,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恶意。
“莎莎——”头顶后方的树叶突然晃动起来,传来树叶的摩擦声。
墨青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出了一身疙瘩,转过身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发出声响的树叶已经停止了抖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墨青玄很清楚刚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但自己一看过去就不在了。
「或许只是一只鸟?」
虽然墨青玄这么安慰着自己,但视线依旧在茂密的树叶之间徘徊,以防出现野兽偷袭自己。
仰着头看了半天,头顶的树叶没再穿出任何动静,似乎刚刚的声响真的是路过的鸟兽造成的。
墨青玄送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转回身去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要和自己贴到一起,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只有眼白,密密麻麻的的血丝爬满了浑浊的眼球表面。
“艹!”墨青玄只感觉头皮发麻,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
拉开距离后墨青玄看清了惨白人脸的全貌,全身被漆黑的毛发所覆盖,干枯的脸皮像是周围的树皮布满了裂痕,紧闭起来的嘴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缝隙。
这是一只人面猴身的怪物,墨青玄从来没听宗门里的长老们讲过这种东西,甚至就连山精鬼怪文渊道人都很少提起,宗门发布的任务也没有和山精鬼怪有关的内容,这让墨青玄逐渐淡忘了它们的存在,甚至以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在墨青玄摔倒在地的几乎同一时刻,人面猴身的怪物便扑了过来,墨青玄想要催动灵力将其打飞出去,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早已不翼而飞,周围也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
在怪物即将扑到脸上的前一瞬,墨青玄及时向一旁翻滚开来,再回过头时猴身人脸的怪物已经不见,如果不是地面上残留着四个猴爪的泥印,墨青玄还以为刚刚的都是幻觉。
墨青玄从地上爬起来,小腿有些抽筋导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既然知道了附近有危险,在修为尽失的情况下墨青玄并不打算在原地停留。
这种情况下贸然钻进视野狭隘的密林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阴影绰约的树林里不知道还潜藏着怎样的危险,所以墨青玄选择沿着野径一路跑下去。
墨青玄不知道要跑多远才算安全,索性就不停地跑下去,以她炼精九层以及三年来的修炼,即便是一口气跑出数十里应该也不在话下。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两侧的密林依然是那么茂密,墨青玄已经开始气喘,但她不能停下,她感觉每一棵奇诡树木的后面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似乎就等自己松懈下来的瞬间,它们就会热情地一拥而上将客人永远留在这里。
就在墨青玄感觉自己快要跑不动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开始闪烁,像是闯入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一般,周围世界开始褪色,再次闪烁后墨青玄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漆黑的密林,来到了一条望不到对岸的黑水河岸边。
水黑则渊,墨青玄抻着脖子向水面之下望去,见里面隐约有黑影浮动。
就在墨青玄进退两难之际,一声惊雷在青冥天边炸响,闪电照亮了整片天空,一座青黑色的山峰自远处浮现,山峰后升起一轮黑色的太阳,黑日边缘的光芒将整片天空照亮。
墨青玄站在河边怔怔地看着,一种原始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她感觉到黑水河下的阴影们在注视着她,天边的黑日注视着她,隐藏在漆黑森林中的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就连被照亮的天空都投下视线。
墨青玄的出现似乎成为了一根导火索,身后的漆黑森林刮起狂风,似乎有成百上千的婴儿在哭嚎,黑水河开始沸腾,每一个水泡上都倒映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天边的惊雷不断的炸裂,黑日在它的边缘吐出火舌。
这一刻似乎天地初开,脚下的土地开始震荡,一条裂纹自墨青玄脚下出现,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扩张成一条裂谷将墨青玄吞噬其中。
在意识完全被黑暗吞没之前,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自识海中不断响起:
“青天秘境……靖难峰……青天秘境……靖难峰……”
墨青玄猛然惊醒大口呼吸着闷热的空气,映入眼帘的不是青冥的天空,而是熟悉的天花,淡淡的熏香萦绕鼻尖。
耳膜在轻微地嗡鸣,闷热的空气以及窗外的蝉鸣让人烦躁,墨青玄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衣衫已经湿透,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这种感觉让墨青玄更加烦躁,就连槐树上的蝉都面目可憎起来,于是来到窗边拿开叉杆将窗户合上,屋内终于安静下来,虽然蝉鸣依然会透过窗户的缝隙传进来,但依然不如之前那般吵闹。
守在外面的道童听见动静进来一看墨青玄已经醒了过来,惊喜道:“师姐你醒过来啦!我去烧水,你沐浴一下换身衣服吧,这一身待会叫人给你洗洗。”
墨青玄点点头,虽然她可以直接用净尘术清洁身体,但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更喜欢沐浴。
道童离开后墨青玄坐到书案前的椅子上听着微弱的蝉鸣,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隐约竟从微弱尖细的蝉鸣中听出一句话来,说话的人似乎刻意捏着嗓子,听起来像是舞台上的戏班子:
“靖……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