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旅驷和老金总觉得自己占的便宜还不够大,然而在和苏洛音云里雾里地密谈了一晚上之后,竟然得到了一种飘飘然的乐趣,仿佛自己是个救有情人于危难之中的救世主一般。
他们这种人坏事做尽,本该没有同理心那种东西的,可是苏洛音实在把他们恭维得密不透风,话里话外既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利,于是两人听完后忽然觉得他们这般伟大的人物,少占点便宜也算不上什么——毕竟苏洛音还年轻,以后大家说不定还有需要合作的地方,做个顺水人情倒也未尝不可。
三方谈拢之后便散伙各回各家去了,不过苏洛音自然不会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黄凯。
“K先生,我在天上人间潜伏了好几天,终于找到机会跟马旅驷搭上了面。”她低眉顺眼地跟黄凯报告道:“在接触过之后,我虽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过却意外发现他好像正打算跟您修好道歉呢。 ”
“哦?”黄凯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苏洛音察言观色地继续道:“K先生,我知道您因为生意的事情跟他多有龌龊,可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您若是能凭此机会跟他化干戈为玉帛,那不是更好吗?”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黄凯要笑不笑地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并不需要什么,他也给不了我什么。”苏洛音对他轻轻一笑,“您是知道的,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沈泽能够平平安安的——而这一点,只有您能够给予呢。”
黄凯听到此处,倒是深以为然地一点头。
于是苏洛音又接着道:“我实话跟您说吧,这个人我实在是杀不了……现在社会侦查手段那么多,我又没接受过专门的杀手训练,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不留痕迹地杀死一个活人呢?”
“至于借鬼之手,那又更是可遇不可求了……”她很为难地一皱眉头,“事实上,之前那两次只是碰巧而已——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好就有鬼怪正在活动,而我所做的手段就是让鬼纠缠的对象发生了一点点改变而已。”
“可是,马旅驷活动附近并没有鬼,我又怎么能凭空弄只鬼出来呢?”苏洛音无可奈何地一叹气,“所以我只好通过跟马旅驷接触来寻找机会了……结果正巧发现他心里,正存着想跟您和好的想法呢。”
黄凯不再回应,单单只是若有所思地低头深思。
于是苏洛音继续趁热打铁道:“在我个人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马旅驷固然是没眼色,您想要处置他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那帮手下也不是好打发的,按您今日的地位,自然不用怕他们——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只要他那手下里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那足够讨厌了。”
“你说得确实有点道理。”黄凯垂下眼帘,深以为然地一点头。
“K先生,我看您二位的恩怨也不是不能化解的。”苏洛音笑吟吟地轻声提议道:“不如大家找个时间一起吃顿便饭,然后好好把话说清楚了?当然您如果担心安全问题,怕对方使诈的话,可以多带些保镖在身边。如果马旅驷敢使诈,您尽管唯我是问。”
黄凯不愠不火地听着她像灌迷魂汤一样持续跟自己说个不停,心里倒也没有不耐烦,毕竟她说的全是实话。再者,他心里也很清楚,想跟自己抢饭碗的不止马旅驷一个,只是他抢的实在过火了一点而已。
假如没了马旅驷,后面自然还会有李旅驷、王旅驷续上来……至少现在这个还有心思跟他恢复和平,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好吧。”想明白后,黄凯终于一锤定音了,“我等会儿会跟他打电话详谈一番……你这次虽然没能成功下手,但是也并不算彻底没收获。”
“既然这样,那您能不能让我和沈泽见一面呢?”苏洛音眼巴巴地朝他可怜兮兮道:“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黄凯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重重地朝她肩膀拍了一下,“这个当然了,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嘛——那什么,小黑,你带苏小姐过去一趟。”
“是。”还是上次那个强行带她过来的保镖走来了,然后冷着一张冰山脸直登登道:“请吧。”
苏洛音没计较他的态度,老老实实地跟着小黑进了一间门口被六个打手包围起来的小房间。
小黑从怀里拿出一柄钥匙,插进锁眼转了半圈后,便退开给她让出了位置,“不要呆太久。”
苏洛音推开那扇铁门,然后一眼就叼住了正靠墙站着发呆的沈泽。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不断颤抖着嘴唇,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个字吐出来。
苏洛音有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话想问,那些话乱糟糟地顶住了喉咙口,争先恐后地想要冒出来,可在视线触及到墙角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之后,又被她硬生生地全部憋了回去。
心里实在憋闷得不行了,她直接大步走到了沈泽身前,然后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还好吗?”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出了这句话。
“我、我没事。”稍微愣了愣后,他们又同时做出了回应。
苏洛音不知怎么回事,脸上忽而就有了热度,手中那只结结实实的手腕子也变得烫手了起来,叫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沈泽扯了扯嘴角,尽力想在她的面前挤出个笑容,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容看起来是有多么的苦涩可怜,“我当时实在是忍不住了,非常想亲一亲你的脸而已。”
“……”
苏洛音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原来当时是自己想歪了而已——毕竟在她的想象里,如果她还有那个器官,早就把沈泽给扒光办了。以己度人,她以为沈泽也对自己抱着那种想法,所以才会格外的愤怒,认为对方是侮辱玷污了自己。
“对不起。”苏洛音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头顶,用指腹揉搓着手下略有些扎手的发根,“你再忍几天,我马上就能带你出去了。”
说罢,那只原本按在沈泽脑袋上的手骤然下移到了他的下颚处。
苏洛音挑起他的下巴,珍而重之地在沈泽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缱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