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在确定同寝室的李元白已经睡熟后，苏洛音才终于偷偷摸摸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背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寝室。
这个时间点，宿舍楼大门早已经封锁了，不过这对于苏洛音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他将藏在衬衣下面的吊坠用手扯下，然后又轻轻地在坠子顶部按了两下，一个梳形小钢片就这样从里面掉了出来。
苏洛音熟练地把齿条对准了锁心，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门门锁成功打开了。
为了避免自己接下来的小动作被其他灵能力者发现，苏洛音特意远离了宿舍，朝着连白天都基本没什么人出现的图书馆而去。
夜晚的校园空空荡荡的，苏洛音默不作声地穿过无人的小路，随着他脚步的落地，头顶那些感应灯一盏盏地接连亮起，照亮了他前进的方向。
尽管有灯光作伴，但苏洛音并没有放弃警惕，一路上都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
特区里的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这么说——学校公共设施活跃频率之所以这么高，很大程度上都是拜它们所赐。
很快，他就到达了图书馆门口。
无视正蹲在角落，低着头嘤嘤哭泣的妹子，苏洛音目不斜视地来到了二楼的男厕所。
将从储藏室顺来的小镜子在洗手池上端正放好后，他才拿出早早准备好的水果刀和苹果。
苹果是专门从外面空运来的，红艳艳的个头极大，汁水也十足，拿来招鬼还真有点可惜了。
在削苹果前，苏洛音特意往镜子里面望了望。
镜子里面的人面色有些苍白，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看起来白惨惨的，简直比鬼还像鬼。
苏洛音对自己的肤色略有点不满意，按照他的审美，男人还是要黑一点才更好看。
“寒假要不要去海边玩玩呢？日光浴对我可能会有点好处。”他郑重其事地忖度了片刻，然后才终于发现自己跑题了。
“咳咳。”
苏洛音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实，他拿好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镜面。
螺旋状的红色果皮穿过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一点一点地逐渐加长，然后弯曲垂到半空中，莫名呈现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削到只剩下四分之一时，苏洛音突然放下苹果，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沾满果汁的双手。
“累死了。”他从口袋里拿出块边角绣着一个小小“音”字的手帕，轻轻在额头上面按了两下，拭去了一点细密的汗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一下子就把我掏空了可算不上什么高明主意。”
在苏洛音放出这句半玩笑似的话后，原来压在他身上的那股阴冷气压竟真的在无形中放松了一点儿。
“这样才对嘛。”苏洛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捡起洗手台上的苹果，继续自己的削皮工作。
越到后面，他那动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视线不断在镜面和苹果之间轮流移转。
又过了五分钟，苏洛音手里的苹果已经只剩一小圈就能削完了。
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容易的吗？
苏洛音本以为鬼怪会特意给他制造些心理压力，然后逼他不小心把皮削断，又或者手抖把苹果掉到地上——结果这些设想好的情景硬是一个没出现。
难不成真正的危险是在削完后吗？
苏洛音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手下的动作略微加快了一点儿。
就在果皮只剩下最后一厘米时，一声猫叫忽然从厕所最里面传出，然后他头顶的灯泡就瞬间熄灭掉了。
厕所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这样才对嘛。”
苏洛音终于满意了。
他手依旧非常稳的把最后一点儿果皮削去了，然后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把光源对准了面前的镜子。
里面除了自己，又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
对方很不客气地骑在他的背上，丝毫没考虑过她那个成人的体型全部压在年仅九岁的苏洛音身上根本就不现实，那两条染血的长腿只能直直地拖到地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悚，反而有些滑稽可笑的意思。
“……”
苏洛音懒得吐槽女鬼欺负小孩的行径，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可以回答人世间所有的问题，那么我下面这个问题阁下该如何解答呢？”
“假设有一艘已经在海面航行数百年的海船，只要船上有一块木板腐朽变旧了，就必须把这块木板给换掉。经过几百年的时间，这艘船上所有的木板都被替换了一遍，那么这艘船还是最开始航行的那艘船吗？”
“……”
“太难了吗？那我再换个吧。”苏洛音勾了勾唇角，“你知道，我们人类的身体每时每刻都是在进行着细胞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的，那么一个周期后的我们，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吗？”
“……”
“这个问题你也回答不出来吗？”苏洛音做出一抹了然于胸的浅笑，“看来你也不怎么行嘛……”
在他话音刚落，一股恶寒就从他的后脊向头顶扩散而去，镜子里女人的眼神看起来也更凶恶了一点儿。
苏洛音知道对方回答不出他的问题，便没法真的出手弄死自己，所以那胆子更是大到没边了。
“你看，你现在碍于规则，是没法动手杀死我的。”他微笑着摊了摊手，“而我活着出去，说不定哪天就不小心要在学生面前说漏什么话了——比如，某个号称无所不知的女鬼只是在吹牛皮之类的……”
红衣女人原本紧紧实实压在苏洛音背面的上身突然抖动了一下，隐藏在黑发里的血眼也更加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了。
苏洛音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用右手在鬓角处轻轻拂了一下，“为了避免那种让鬼尴尬的事情发生，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事先约定一下——这样吧，只要你答应帮我杀个人，我们之间所发生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女鬼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苏洛音本想让对方帮忙把沈泽给宰了，但那话到了嘴边，竟莫名其妙就堵在了舌尖。
怎么回事？苏洛音确定自己对沈泽的死亡是非常期待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说不出那句话呢？
在脑海内想象了一下对方死前的绝望和痛苦，苏洛音心里就充满了愉悦。
那个场面一定是非常有趣的。
是非常有趣，可是沈泽和别人不一样，你不能对他下手……
他要是死了，你一定会……
我会什么？
苏洛音迷茫地眨了眨眼皮，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记忆，而这段记忆，显然是跟沈泽密切相关的。
“算了，杀谁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论吧。”苏洛音勉强放弃了弄死沈泽的想法，然后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毫不怜香惜玉地朝着女人的面门砸去。
洗手池上的镜子瞬间散发出一阵诡异的淡白光芒，白光过后，女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厕所内的灯光也重新恢复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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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周六上架，求各位多多支持！
另外，我引用了著名悖论“忒修斯之船”，在这里特别说明一下。（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