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方文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必须把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没办法保证,两人的关系过于亲密,是否会对灵力支配的效力产生影响。毕竟控制对方的根源是其心中恐惧的情绪,而恐惧的情绪,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的。
毫无经验的方文对此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看她那宛如受惊的小鹿般惴惴不安的模样,他就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方文强迫自己索性不去在意对方,而是在离薛雨珍不远的地方坐下,一边将采集来的草药放入口中咀嚼,一边陷入了沉思。
她根本猜不到方文是想要给她疗伤,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无论对方在做什么,她都觉得特别诡异。
将草药嚼碎了之后,他涂抹在手上,起身向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薛雨珍下意识的想要躲闪,而方文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闭上了眼睛,像是要迎接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那手札上的“自我毁灭”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感慨。
方文将薛雨珍身上染血的道袍掀开,把手中的草药涂在了伤口上,薛雨珍感受到了小腹的位置传来冰凉和刺激的感觉,接着是一片温热和火辣。她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伤口处血液流动的感觉,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文是在给她疗伤。
“那个,谢谢你。”犹豫了一下,薛雨珍最终还是向方文道了谢。可方文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道谢也是出于自己在她心中充满压迫感的形象,换做是平时,即便是自己救了薛雨珍,她根本不会有任何表示
——毕竟自己在她心中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
方文摇了摇头,接着将双手抵在了薛雨珍的背后,通过沟通其体内的真气来促进药效的发挥。
此时清醒地感受到方文对他体内真气的掌控程度,薛雨珍内心更加确信他不仅仅是一个杂役弟子那么简单,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宗门内部的长老也无法做到对他人体内真气如此精确的把控。联想到这座诡异的遗迹,薛雨珍心里越发确信眼前的方文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怪物究竟在宗门内潜伏了多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方文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波动,但没有出声解释什么,而是始终保持沉默。待到疗伤的过程结束,他平复体内波动的灵力,接着开口。
“从我决定救下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方文的语气十分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薛雨珍低下了头,感受到一股难以反抗的意志,苦涩,害怕,无助的情绪在心底生根。
“你必须绝对的服从我的命令,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他说道这里,顿了顿,“我知道你迫切地渴望力量,听令于我,我可以带你去往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薛雨珍眼底闪过一丝异芒,惊讶于他竟然洞悉自己心底的想法,同时又毫不怀疑方文的诡异,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且她确实对更高的境界充满向往,此时听到他的话,不自觉地从心底生发出了一丝渴求
——当然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方文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似是已经认命。
“这不是你是否明白的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文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将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
(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那无法描述的话语再次在她的脑中回荡,薛雨珍睁大了眼睛,只感受到那纯粹的意思宛如针一般扎进了她的大脑深处,那来自灵魂的痛苦让她叫出了声。
接着,薛雨珍感到额前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待到疼痛缓和,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才意识到原来是方文抱住了她。此刻,存留于其心中最后的芥蒂被彻底打破了,薛雨珍有些贪婪地留恋着冰冷中唯一的温暖。但他马上就松开了手,接着起身离开。
她怔怔地凝望着方文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对不起。
方文于心底感到抱歉,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在薛雨珍的心中留下敬畏与依存感。方文做不到信任一个仅仅是靠飘渺的灵力强制维系主从关系的人,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敢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要怪,就怪这本就不讲理的世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