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闻言挺身而出:“让我来吧。”
虽然已经把一身炼药的本事都还给了书本,但是炼金师可不是只会守着一只坩埚炉熬煮药剂的书呆子,小到机械构造大到宇宙法则都囊括在炼金术的范畴当中。
一点外伤病痛,自然也不在话下。
来到角落处的人影前蹲下来之后,夏尔先是简单和伤者攀谈了几句。
“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疼?”
“很难受……我的胸口里面有一只老鼠再爬。它,它还在咬我……”
“原来如此,不过是小事一桩放宽心点。我们来聊点别的吧?”
“……”
简短的聊天过后,夏尔也结束了检查并重新站起身。
“非常不可思议,”
他对着默默等待的两人惊异道:“他有些发烧,同时伴随嗜睡和神志不清,这些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可是,我刚才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值得注意的创口。”
“这不可能!”这位妇人失声惊叫起来。
“请冷静点汤姆森夫人,我想他也许受到了什么钝伤导致内脏受积压而出血,看不见外伤也很正常。”夏尔耐心解释。
“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看到他被那只怪物扇到了墙上,以上帝的名义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那只怪物?”
斯托克顿警长皱着眉头追问:“把整个来龙去脉都跟我们讲讲。”
这位善良而虔诚的好女仆惴惴不安地点头,随即用回忆的口吻将一切娓娓道来。
她的名字叫做索菲亚,在很小的时候因为俊俏的脸蛋被夫家相中,于是被自己的父母毫不犹豫地卖掉,来到了另一个陌生家庭做女儿。
在这个陌生的新家庭,她不仅要像从前那样担负繁重的家务,更重要的是还要同比自己大十二岁的丈夫成婚。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婚礼都是需要花费大量钱财的事情,这对于普通的工人家庭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因此,男方家庭往往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早早地为他相中一门亲事,这样一来孩子在过继后便会换上夫家的姓氏。
某种意义上这和婚姻关系的确立没什么两样,连婚礼和戒指都省了。
这样的风俗在下层平民一直蔚然成风。说好听点叫做领童养媳,说难听点就是实实在在的人口买卖。
然而索菲亚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幸运儿了——至少她不至于流落街头,甚至成为沦落风尘的雏妓。
和大部分女孩的命运相似,她在十四岁那年嫁给了自己的丈夫,此后凭借着姣好得体的面貌被一名政府文员聘为女仆,两夫妻就这么勉强地操持起整个家庭。
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完成了早晨的工作后立刻赶回家里,为丈夫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操持午餐。
然而等她回到家时却并没有见到丈夫,一问孩子才知道他又被工友撺掇着走上街头了。
她并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整个上午还剩下很多工作没做完,顾不得换掉工作服便走上街头想要把自己的爱人喊回来吃饭。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游行人群与护送的马车相撞在一起,混乱中有几个危险分子趁乱掳走了人质。
夏尔两人按捺着性子听着这位健谈的母亲翻着旧黄历,总算是说到了重点上:
“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趴在地上,周围还有好多人一起低头跪拜。可是大家都在笑,嘴角拉得很高……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可是却怎么都动不了。”
“我只能用视线的余光勉强看到正对的方向有三个穿着黑袍的人影。他们也在围着一具像是骨架的东西不停地叩拜,嘴里还忽高忽低地嘟哝着什么。”
“很抱歉,那些话现在我很多都记不真切了,只记得他们一直在重复某个很奇怪的名字,好像是怀特夫人(Lady White)——”
“不用说了!”
这位女仆还没来得及说完,斯托克顿突然厉声喝止!
夏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脸色骤变的样子:“警长先生,这是怎么——”
“这和你他妈的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母亲也被他突然凶狠起来的模样吓了一跳,缩起脖子有些害怕地点头。
“好的好的,然后突然间那个骨架自己就动起来了,好像还在和那三个人在对话。可是他们好像没有谈妥,然后就吵了起来……”
“你说什么?”
夏尔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傻眼了。
穿着黑袍的人影对着诡异的骨架稽首供奉,这种场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邪教徒在呼唤遥远虚空之外的存在。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这帮人竟然和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闹掰了?
注意到夏尔神情变化的女仆焦急地给自己辩解:“我没有骗你们,我还看见那个骨架浑身冒出一团又黑又臭的瘴气把那三个人全都困住,这些我真的全都看到了!”
看着这位母亲满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夏尔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生出纷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比如祂的胃口太大,那三个人抓过来的人数凑不够什么的。
“话虽如此,异教徒竟然和侍奉的主神讨价还价什么的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夏尔无奈地揉捏起鼻梁两侧,甚至感觉有点想笑。
毕竟你想啊,这种本应再经典不过的悬疑惊悚情节,竟然朝着无厘头喜剧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三位受到影响的黑袍人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怪物?”
“诚如您所言。那位先生他——”
索菲亚还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靠在墙角的人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像是畏寒般蜷缩起身子并不时呻吟哀叹,满脸冷汗的模样看上去相当痛苦。
夏尔连忙赶回去再次检查,很快对着两人吆喝:
“他烧得更厉害了,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进行退烧处理,要不然可能会对器官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脸色染上了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