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夏尔回顾起目前已知的所有怪物袭击事件,很快便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
所有受害者都从未与其正面遭遇,反而是不约而同地受到了飞扑而下的袭杀。
虽然并不清楚这是狩猎本能还是这些怪物糟糕的恶趣味,这个发现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连那个倒霉蛋都被这只怪物死死压制得脱不开身,凭借自己这具逼近体能极限的身躯恐怕也很难在交锋中获得优势。
然而现在,已经获悉了对手下一步行动的他已经不知觉间获得了宝贵的主动权,足以抢在正面对抗之前有效制敌!
终于,幸运女神终于还是眷顾了这位绝不屈从于命运,再三从绝境中奋起的孤勇者。
他这次赌对了。
夏尔迅速蹲下身子握住早已放在脚边的铁管,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高举起来!
看着依然在迅速逼近扩大的身影,他只感觉心跳从未有过地高亢,整个身子都跟着逐渐发烫。
在他的眼中,这已经不再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食人怪物,而是即将穿上铁签的一块肥瘦相宜的烤肉!
英雄登场到一半的老鼠人看见这个架势也终于后知后觉,开始有些慌了。
然而此时身处空中的它已然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地自己的性命被初速度,重力加速度等等物理参数一步步地引向死亡的尽头。
“噌——”
伴随着锐器狠狠插进血肉中发出的令人不安的闷声,一道震耳欲聋的悲鸣声瞬间洞穿了整个库房凝滞而沉重的空气,轰得夏尔一瞬间意识停摆几近耳鸣!
尽管如此,夏尔还是咬着牙努力攥紧手中关乎性命的铁管,最后好不容易把它嵌进废墟之中在堪堪没有被瞬间释放出的巨大动能掀翻到身后。
他的身心此时正遭受着严峻的考验,这只被架在半空的老鼠人同样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它一直都在挥舞手脚以尽力地偏移轨道,可是这样徒劳的挣扎反而致使铁管从腰部下侧这样刁钻的方位戳进身体。
最终,这把利器在脏器间活生生上演了一部哥伦布横跨太平洋的戏码,从脖颈与偏右肩之间的大致方位横贯而出。
此时这只怪物依然没有停歇地用愤怒而凄厉的嘶鸣表露自身的痛苦,以至于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好在这样一来伤口的受面要大得多,它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法挣脱出来了。
“行了别嚎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疼……我自己脑补起来都觉得疼,但还不是你自找的嘛。”
可惜这只大老鼠却显然并不领受夏尔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只是等着血红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少年,时不时龇牙露狠的样子看得人一阵心惊肉跳。
夏尔叹息一声,单手将铁管稍稍扶正,将口袋里的手枪抽了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把你就这么晾在这里然后抓紧逃跑了……可是你猜怎么着?我还有一个子弹!”
说罢,他将枪口对准它的头颅,扣上保险栓的清脆声响宛如讣告宣布时敲响的丧钟。
“啊对了,这次我可不会再打歪了哦。”
“嘭!!!”
随着火药瞬间燃烧的爆鸣,整张苍白狰狞的脸庞就像是冷油倒进锅里瞬间绽裂开来,粘稠发黑的血浆溅洒到废墟堆上的每一寸角落。
子弹的冲击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致使这根管子不可抑制地开始倾斜并严重形变,最终在不堪重负的叹息中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挂在铁管上的身影也跟着无声地跌落,带起一连串压塌板条箱的声响。
“呼,哈,咳咳……”
整个空地上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夏尔久久未能平息的粗重喘息。
这一系列的变化来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依然没能从高度亢奋紧张的状态中缓和下来。
真的……彻底结束了吗?
夏尔用手背摸了摸着发烫的额头,只有脖颈侧的脉搏还在不知疲倦地泵动着。
又是屏住呼吸等待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踩上废墟堆试着探出头,看到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庞时也忍不住眼皮狠狠一跳。
虽然柯尔特只不过是一把左轮,但是这把世界名枪素来以强悍的火力闻名,在近距离释放出来的爆破力甚至能够媲美狙击步枪。
这只小老鼠显然没有什么钢筋铁骨,整张脸上几乎找不到半块好肉,触目所及都是被热浪掀翻的糜烂碎屑。
虽然看上去让人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但是目睹这个场景的夏尔总算是稍稍心安了一点。
整张脸都跟宇智波带土一样打出个洞了,除非这个玩意也会神威要不然确实是彻底歇菜了。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夏尔整个人陡然松垮下来,就像是背后被用力上紧的发条终于一瞬间被崩断。
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然后好好休息整备一番……天呐,我竟然也会有累坏成这样的一天。
他颇为自嘲地如是想着,刚迈开步子的时候一股宛如虫蚁穿行的瘙痒感迅速蔓延到小腿。
直至这时夏尔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麻了。
但是他对这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濒临山穷水尽,纯粹是靠着求生意志以及对挚爱的思念才撑到了现在。
可是哪怕是铁人也要休息啊,他现在只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哪怕只有一会儿……
就在夏尔浑浑噩噩地走到半途的时候,一股似有所悟的臭气顿时让他彻底清醒了三四分。
如果说先前接触过的更接近于污水沟或者厨余垃圾在阴湿环境发酵后释放出来的味道,那么这股气味比起前者远要来势猛烈且更具侵略性。
它让夏尔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异世界游学时,曾经在迷路时无意间撞进一座惨遭异族屠杀的小村落。
那番血流成河到处挂满尸首的场景自不用说,而最让他至今印象深刻的还是弥漫在整个村子上空的那股前所未有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