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六点了,该去干活了。”
母亲那熟悉但让人厌恶的声音漂进了凯布尔的耳朵里,他不是没醒,他只是想多闭目养神一会儿,毕竟昨晚干活干到晚上十一点。
他已经累到快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了。
连续一个月的过度劳累让凯布尔变得爱睡懒觉,原先都五点钟起,现在居然六点钟才会起。
他别过头,看向大雪纷飞的窗外,光是看着那雪,自己就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冰冷了,更别提那给人压抑与恐惧的黑暗了。
“他妈的北风呼啸,迟早得死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很对,但死的不是他就对了。
“小凯!起床啦!!”
冰冷来袭,失去了被褥的温暖,凯布尔只能起床,他看着手里还拽着被褥一角的瑟琳娜,眼里满是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昏黄的煤油灯下是两个小孩子,一个满脸怒火但又不敢发作,一个原本想开个玩笑逗人开心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好好好,我这就去干活,好给你这个天才大术士去挣入教费。”凯布尔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与鄙视,完全没有任何的,应该对姐姐应有的尊重,似乎,他极其厌恶她这个姐姐一样。
还有他看向姐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看垃圾的眼神。
瑟琳娜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小,就连她原本伸向凯布尔的手都停顿了一下。
“别……别这样说嘛……投资,都是投资……对了!你看!我把你的裤子给缝好了!”
看着她递过来的那裤子又看了看她那让人作呕的笑容,凯布尔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好想一拳把眼前这个逼人给一拳攮死。
看着凯布尔眼里汇聚的越来越多的怒意,瑟琳娜脸上的最后一点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逐渐被不知所措所替代。
“姐,你这缝的是……太紧了,我干活的时候勒的慌,再说了………”
这下好了原本宽松的裤子变成了紧身裤,还是特别合身的那种,很难不让凯布尔认为瑟琳娜在故意整他。
凯布尔看向了踩着缝纫机的母亲,左手伸向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到了那把匕首,他估摸着自己的动作能否让她察觉。
“算了,杀了还要埋………”凯布尔小声嘟囔着,便把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他以为自己这蚊子般的声音姐姐不会听到,其实她听的一清二楚。
“我其他裤子呢?”
“妈给你洗了。在外面晾着呢。”
就这样,凯布尔穿着冻成一坨的裤子带上了斧子就出门干活了。
看着出门的凯布尔,瑟琳娜看着手里那温暖的裤子不知所措,她明明已经按照书上的来做了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应该啊,书上是那么写的啊。”瑟琳娜放下拐杖,掀开了缠在头上的纱布,让自己的双眼都能看清床底的那些书籍和盒子,她费劲地爬到尚且温暖,还留有凯布尔气息的被窝里看着书,不怎么熟练拿出盒子里的针线开始改那裤子。
“没事的,没事的,弟弟他讨厌我是正常的,只要我变厉害了就不会这样了,没事的…………”
针刺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止不住的喷射出来,跟他娘的高压水枪一样。
“衣服裤子啥的我………你他………算了………姐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好好学你那魔法知识就可以了!!粗活累活我来干就行了!!!你把老爸折磨死还不够,你把老妈折磨病还不够,你现在还要来折磨我?!!”
抱着一坨衣服的凯布尔一进来就看见了自己那被她血液溅到到处都是的床褥,他崩溃了。
“别说了………她……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咳咳咳!”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咳嗽声再次出现在这个小屋里,就连那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的表情都变得看起来不那么高兴了。
“她?为了这个家?!!谁为了这个家啊?!!老子天天起早贪黑去杀那些魔兽有几次差点连命都没有!!!天天受着公会里那些一事无成只会管人的老不死的气!!为什么??不就是让咱们活下去吗?!!”
凯布尔还是蚌埠住了,他他妈的才七岁啊!才七岁就已经为这个家开始操劳了!!
他七岁就去杀魔兽了,别人家孩子七岁还在玩呢!他七岁已经开始感受生存的重压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自豪和尊重,他反而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就是来受罪的。
“弟弟,你别----”
“你他妈的闭嘴!!!!”
凯布尔一拳把瑟琳娜从床上打到地上,她的牙就跟蝙蝠侠的妈妈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被歹徒扯断的项链一样,从嘴里四散开来。
“就他妈的因为你这个废物!!!他妈的有正经学校不去非得去他妈的那个什么天使复兴会那个狗屎邪教!!你家正经宗教组织拿他妈的活人献祭取悦神明啊?!你参加邪教就算了!你倒是挣钱啊!!他妈的钱呢?!!你他妈的就像个黑洞[魔法学名词,指能吸入任何物体并将其送至未知空间的魔法]!!狠狠地把我吸入!!!爸爸的命也好,妈妈的左眼也好,我的未来也好!塔码了个β啥都没了!!你把老子也吸了吧!!”
凯布尔丝毫不顾姐姐的颜面,直接把她踹走,然后把那些从外抱回来阴干的坚如磐石的衣服塞回了衣柜里,随后摔门而走。
“妈,我,咳咳,我没事……小凯他……最近就是太累了……我没事,您看!我学会了治疗法术!一点都不疼!真的!”
瑟琳娜操着一口烂牙和满嘴的血液,费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爬起,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很开心。
妈妈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如刀绞,但也无可奈何。
隐藏在瑟琳娜笑容底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对整个家庭尤其是凯布尔的愧疚,这种状况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她得到了赐福就好了。
“他妈的,闹心。”凯布尔顶着风雪在那及腰深的积雪中快速前进,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毕竟为了生存,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苦痛。
“让我算算………今天得接上十个猎杀任务才能把钱给挣出来,那帮家伙扣除的费用太多了,到手里也就那点………”
狂风呼啸,凯布尔不得不加快了去往公会的步伐,他现在已经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和腿了。不过好在凯布尔两腿灌了铅的腿倒腾的飞快,不一会就来到了位于山脚下的森熊公会。
眼看那在暴风雪之中矗立的巨大木屋近在眼前,凯布尔甚至能感受到自木门后散发出的热浪了,可他的脚步却停下了。
是血!是人血的味道!而且是很多的人的血液的味道!
凯布尔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大袋类似于骨灰一样的白色粉末,豁出去了就自头顶洒在全身。
“看看这玩意究竟值不值那个钱吧。”
凯布尔手里握紧了斧子和自己保命用的手炮就来到了公会后门。
后门?不不不,那已经不是后门了,那已经人间地狱了。
随处可见的人类组织,冒着热气的血液,巨大的爪痕,银红色的恶臭液体,以及……那只剩半个身子还倒挂在天花板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老家伙,也就是自己的师傅。
“快………快逃………有雪………魔……”
凯布尔当机立断,拿起斧子就把师傅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毕竟,以他的体质还得坚持个一个点才能死透,反正自己也救不了他,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
凯布尔看着满地的惨状,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反到是对现状的狂喜!!他妈的止不住的狂喜啊!!
“他妈的时来运转!!!只要人全部死光那公会的钱就是我的了!!!”
对金钱的渴望让他忽略自己双手因恐惧而抖个不停的事实,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他忽略了自己那因为恐惧而踉踉跄跄软的如同海绵一样的双腿。
越过残肢,踢开肉块,目标明确,淌过血池,直奔金库!
掏出手炮,拿出锯子,不管噪音,对准锁孔,扣动扳机,伸进锯子,直接开造!
“这他妈的…………啊?!!”
金库里,只有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只有一把断刀,准确来说是一把断掉的刀柄和一节断刃。
凯布尔颓坐在地上看着孤零零地躺在保险箱里的那玩意不知所措。
俗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金牙………对!!!还有金牙!!!金戒指!金项链!!那都是钱!可是…不对不对……有血魔,闻到血味该………对……对的,还是要拿的,我身上有遮匿骨粉…………不对……不对………!”
凯布尔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开始回想起自己一路上见识到的惨状。
都是切割伤,没有反抗痕迹,都被切成了好几段,墙上,地上,天花板上,甚至是衣柜后面,甚至是挂在墙壁上画像的后面都是血迹。最主要的是金库里的金钱细软全都不翼而飞了。
“嗯…………所以说,你想好给自己要买什么样的墓地了吗?”
自枪口喷射出致命且诡异的弹药,纵使凯布尔身后的人即使张开了魔法护盾也无济于事。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七岁的小孩能搞到拥有破魔属性的附魔双发手炮呢?嘛,不过也正常,淹死的毕竟是都是会水的,当杀手自己也会被杀的。
“哦,挺坚强的嘛。”
凯布尔回首看向那倒在血泊中的通缉犯,不慌不忙地抽出别再腋下的手炮。
他知道她是谁,血色无相者。一个杀人狂魔。
凯布尔并没有立马致她与死地,相反的,他缓缓地掏出了自己那别再腰间的斧子。
“告诉我,你把钱放在那里了?以及你是怎么把这一公会的人放倒并伪装成雪魔干的。”
丝毫不顾及她肚子上被开出两个血淋淋的大洞,凯布尔就像拎起一条死狗一样把她给钉在了金库墙上,用的是金库的铁锹把。
鬼知道为什么金库里有个铁锹。
“我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布尔其实蛮会做菜的,尤其是白切鸡,对,每次切鸡的时候他总会在关节处下手,如果实在不行他就会把刀磨的很锋利,那样的话骨头就不会碎,到时候吃起来就很好吃,口感也不错。
“一句话,钱在哪里?”
凯布尔此刻的神态宛如那地狱里的恶鬼,眼里绽放出的光芒俨然变成了金币的模样。
“呃………孩子!听我说,我要去救人!恩怨先放一下!!”
凯布尔刚想把她另一只手给砍下来,那斧刃离她的右臂膀已经很近了,但幸好了,凯布尔及时收手了。
“你………去救人?”凯布尔的神情就像见了鬼一样,他不解地望向自己眼前那捂着自己断掉的左臂伤口的无相者,他有点不知所措。
“对!孩子!!!我没事!!你就把你兜里的断刃给我!我就能杀死那个雪魔,救---”
她的右手凝结出湛蓝色的寒冰,对准伤口就按了下去。
凯布尔知道,这是冰魔法,凯布尔也知道,她命不久矣。凯布尔也知道她的恶行,就因为她误解了村民的好意,以为他们会出卖她,就把收留重伤的她的村庄里的所有人全部给杀了。
一晚上,三百七十二条人命,以及,五十条猎犬的命。
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的命都不放过。
凯布尔,眨了眨眼,挠了挠头,手起斧落,直接把这个罪大恶极之人的头给砍了。
她似乎在死前要说什么,看口型应该指的是地下室。
“赏金到账!!!他妈的!真是时来运转啊!”
似乎是太过得意忘形,连裤兜里那躁动的断刃早已经组合在一起都没有发现,更别提它划破裤兜,向下坠落,划开自己的大腿了。
突然,一声巨响,一个穿着碎花衬衫,大红短裤,脚底踩着人字拖的双开门大只佬从天而降!
“徒弟!该醒了!!!”
凯布尔从床上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回到了家里的床上,于是赶忙回到脑海世界去找老登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干……干什么了?!”
那还有什么草原和木屋以及蔚蓝的天空!现在有且仅有那焚烧着地面,四处都是,在不停燃烧着尸骨的充斥着不详气息的妖艳蓝色咒火和那铺天盖地与天相连的尸体,以及那空气中充满的血腥与腐烂。
凯布尔仅仅是吸了一口气就感觉自己的鼻子里被人灌了一大桶浓血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夹杂在血液之中的蛆虫在自己的鼻腔力蠕动了!
“他妈的老子玄渊无用今天便要扯旗了!!!来来来!!四脚蛇!装神弄鬼的妖法!白色的大蜘蛛!!你们今天便要都死在我这无我霹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