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也是一种飞翔

作者:紫信号 更新时间:2023/8/6 16:23:12 字数:3891

回到家中,书包随手丢到沙发上,把中午自己做的饭菜简单地热一热,便开始自己的放学后的晚饭时间,虽然领居的姐姐经常邀请我去她家吃饭,但我还是习惯在自家吃饭,我的厨艺并不精湛,菜品也单调,但吃得很安静,很自在,我贪恋这种舒适,因此喜爱一个人的餐桌。

边吃边打开手机,接受到了海海发来的校内社团目录,除了最基础的社团名和介绍以外,还记录了社团近年的活动和表现,以及当前有几个成员,学级和姓名也在上面。不得不说,发来这么详细的文件真是帮大忙了。

我立马从中挑选出成员最少,创立时间最短的社团,最好还是这一届的学生创的,毕竟这类一般来说最心血来潮,最虚有其表,输我的上佳之选。果不其然,是有的,我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数为三的社团,不仅是一年级学生创的,其他两个成员也同为一年级生,我想都不用想,把这个社团名字复制过去发给海海,告诉他就这个了。

我的父亲喜欢看赛车,每天会看各种超跑的杂志,在视频网站刷相关视频。而他的工作是驾校教练,虽然自己没钱买超跑,但偶尔会和一些有钱的学徒搞上关系,开上一些价值不菲的豪车爽一爽。我的母亲喜欢听歌,喜欢的种类意外地丰富,民族音乐、古典音乐、就连电子音乐她都爱听,她也是顺理成章的当上了调音师,靠着这份工作,她经常给我发自己和一些歌手以及制作团队的合影。

总而言之,我的父母都从事了与自己喜好相关的动作,老爸仿佛加班都成了一种快乐,几乎没有在家里的时间,就算有也是三更半夜回家,在我放学回来后又去上班。老妈更是跟着团队在国内到处飞,基本都是在用电话联系,聊得也是些有的没的,但听得出她总是很开心。是的,我的父母总说自己很幸运,虽然做不到大富大贵,但也靠着热爱的事物得到了自己热爱的工作,两者互相促进,换来全身心的投入,有时候都会忘记有我这个儿子。

是的,我的父母有所热爱,所以能够无视甚至对抗生活的刁难和不公。他们不像我,或者说我没法像他们那样,能够对某种事物有那般炽热的兴趣,有什么能够推动我前行的动力,世界万物摆放在我面前,可每个看上去都那么无聊,那么空洞,毫无意义,毫无引力。我只是为了活着,能过一天就是一天,不曾需要什么惊喜什么意外什么变化,我只是活着,这已足够。就算未来踏入社会,我也一定会选择一个重复又不用动脑子的工作,拿着固定的工资,不加班不上进,日复一日。

我无所喜爱,只是活着。所以我没有去与谁交谈,与人结识,创造什么关系留下什么回忆,更没有加入什么社团的打算。放眼望去,世界了无生趣,越是思考越是觉得如此。我们成长,我们付出,我们一生汲汲,渴求何物?我没有答案,也无法从他人身上得到答案,到最后只能选择忽视,忽视世界是身外之物的事情,忽视这个切割成人形的牢笼。但我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安耐不住寂寞,向天空伸出手,温柔地,温柔地,与他人互相伤害。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让屋子有点声音就好。随后就开始发呆,思考感受,尝试给自己一个努力的理由,尝试给自己一个能够为之奋斗的目标,好让自己能够去理解他人所理解的事物。但这种尝试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我什么也寻找不到,有意义的,有乐趣的,在这世界我一个也找不到。即使我看电视打游戏,也只是消磨时间,或者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能够平淡地度过一天

啊,那我可以说活着就是意义么,每天耗费人生去做些没有目的没有价值没有建树的事情,把活着的时间慢慢消磨,这就是意义?可以这样说么,想必不行,这一定不是意义,这世界没有意义,所以无论我怎么思考,怎么寻找,都是得不到的。但我还是如此着,紧咬不放着,仿佛要把这个世界撕下一块似的,想从中获得什么。

从沙发上起来了。我的内心依然平静,电视剧中不知所以的台词并未进我耳中,我内心的那道谜题仍未揭开,也许它会一直存在,随我下葬,我现在我不关心它,我要想方设法忽视它。于是我关掉电视,拿着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我去散步。走往大街小巷,看看有什么东西帮我转移注意力。我生活的城市很大,但我所居住的区域人流稀疏,我一路前行,四周是看腻的马路崖,看腻的碎地砖,看腻的野猫野狗,看腻的公园和小孩,看腻的高楼大厦和茅舍小屋,看腻的垃圾桶和看腻的下水道,一切的一切似乎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注定存在,似有所意义,又无所意义。

很无聊,映入我眼中的一切景色,都和我这个人一样,无聊至极。倘若我是个有趣的人,那眼中的世界会变得有趣么?我无从得知,也受够了自己的自问自答,天色渐暗,虽然时间仍剩很多,但我决定回家写作业了,写完再打几把宝可梦对战就睡觉吧。

结果我回家的路上遇到事了。看见个女生,弯腰低头,在道路上寻找着什么,走近了一点她又转身去拨开路边的灌木和草坪,再走近一点,我才注意到她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你在找什么?需要帮忙么。”

我问了她,我用平淡的语气问的,以免让她觉得我在搭讪。至于我为什么要问她,是因为我看她挺着急的,而且天也快黑了,就想帮个忙而已。

“啊,那,那个……”女生看上去有些紧张,虽然她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很显眼,但应该没料到会有人跟她搭话,因此回话的时候有些不利索,“……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麻烦您了,谢谢您的好意。”

是么,我虽然会多管闲事,但并不死缠烂打,我尊重他人的意愿,绝不自作多情,她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便没有我的事了。我向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努力回忆今天有啥作业,想不太起来,打开手机看下班群,有学习委员发的公告,上面是今日的作业。可以,今天作业不多,花点时间写完打宝可梦了,玩吼叫尾灭歌队呢还是顺风武道熊师速攻呢,想着想着就已经到家了。

由于今天作业不多,班群里几个刺头又在各种问答案,才花了半小时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是玩宝可梦玩到困为止。我掏出书包里的任天堂游戏机……哎呀,居然没电了,是体育课的时候玩太久了么。我叹了口气,把游戏机放到一旁充电去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看书,刷会儿视频网站,还是躺床上直接睡觉……选择不是很多啊。短暂的脑内风暴一下,最终决定出门再逛逛,顺路买杯奶茶好了。

于是乎这个顺路顺着顺着,又顺回到了刚才同校女生那,是啊,很让人意外,她竟然还在那附近找东西。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她用着手机的手电筒在那东寻西觅。

“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么?”

那女生又被我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猛地用手电筒直射我眼睛,她看清说话的人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抱歉,”她说,“我反应过头了。”

我耸肩,表示不必在意。“这条路晚上人迹罕稀……我帮你一起找吧。是什么样的东西?”

那女孩看得出来很有教养,因为她做什么第一反应都想跟人客气一下。她的客套话卡在喉咙里,思索了一番,理解了当下的情况,最终向我深深地鞠躬。

“是一个吊坠,黄色的卡通猫咪……麻烦您了。”

她的声音带有些许苦涩,是向人低头的屈辱么,还是对自己不得不依靠他人的懊悔,又或者说,是对丢失吊坠的担忧。总之她现在看起来挺难过的,也正是如此,我才想帮她。

“大概掉在哪了,这条道么?”

“嗯,回家的时候走到一半发现吊坠没了,就想起在这条道上书包被自行车磕了一下,应该就在这附近。那个吊坠是路边摊买的,不值钱,应该没人会特地捡走。”

地摊货有必要找得这么用心么,我心想,没有深究,也许对这女生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吧。男朋友送的定情信物,小时候的生日礼物,或者母亲的遗物,总之肯定是有些附加价值的吧,不该由我多加揣测和发出疑问。

“整条道你都找过了?”

“嗯……反复找了好几次了,到处都看过了,就是一直找不到,”她的声音听着像要哭了,如果不是我在这,一定会一边找着一边抹眼泪吧。

“我来帮你找找吧,别急,你先坐旁边休息一下,很快就好。”

我其实已经有思路,如果不是被人捡走了,而她又认认真真找了这么久,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了。我把女生安置在道路旁的长椅上,然后沿着这条路前进,我没有像她那样开着手电筒四处寻觅,而是抬头望向天空,期待星星为我指路。

于是乎,还没走一个来回,我便在行道树上发现了一个反光的物件,一个黄色的猫咪吊坠正挂在一根较低的树枝上,即使不是我这个身高,正常在路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我将它取下,观察了一下,扣环有着密密的锈斑,猫咪模型上的本该是黄白相间的毛发也因为泛黄变得有些微妙,眼睛的涂色也被岁月抹掉,看上去实在不可爱。确认是女生描述的东西后便交给了她。

“你找到啦!”女生大喜过望,从长椅蹦了起来,“谢谢,谢谢你。”

她两手紧紧握住吊坠,抵在唇前,似在亲吻,似在祈祷。“真的,非常感谢_你。”

看着少女喜悦的眼泪,我的内心有诞生出什么吗,帮助他人的自豪感,认同感,愉悦感……这些有出现在我体内吗?我不太清楚,总之忙已经帮完了,家里游戏机应该充好了,该回家玩宝可梦了。

人随心动,我转头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啊,是那个女生,她似乎有话要说。

“那个,请等一下,”她松开手,将吊坠细心的塞入书包的夹层,然后抹去自己眼眶的泪珠,“冒昧问一下,你也是南辉高中的学生对么?”

“是。你怎么知道?”

“我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你几次。”她微笑着,像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伊尝。”

我并不会吝啬自我介绍,不如说刚开学那会儿我有问必答,从来没有故作沉默和神秘过。

“伊——尝?”她细细念着我的名字,“好奇怪的名字啊。”

“我也这么觉得。”这是真心话,我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给我取一个尝字,也许有什么特殊意味,但我也懒得过度理解。

“那么,伊同学,”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我叫余天满,天空的天,满足的满,下次在学校遇到要和我打招呼哦。”

“我尽量,”不会再遇见了,反正也。

“那……”她后退了一部,微笑地看着我,小臂曲起,轻轻挥手。“学校再见啦,伊同学。”

而后她便踏着轻快的步伐,趁着夜还未深,赶忙回家了。我也再次转身,回家打宝可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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