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口渴了,水壶已经里的水已经喝完了,现在再泡一壶也得等降温。去客厅拿杯饮料吧。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黄州渝。”我问他。
“啊?嗯,都可以,”正在咬牙切齿地打糖豆人的黄州渝说道,他看起来很忙,还很生气,怎么玩这种萌系的卡通游戏还能火气这么大呢。
我到了客厅,跟厨房就隔了半截墙,打开冰箱,里面只有老爸买的啤酒。两个高中生在家里喝酒,不太合适,更何况酒也不好喝,我的味觉系统不论尝试几次都无法接纳酒精。
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吧。下楼拐两个弯就是便利店,除去美食街那边,我家附近就剩这里有便利店了,好在挨的近,平时营业时间还长,晚上饿了家里没东西吃都能这里买点。
便利店的收银员在铺满垫子的躺椅上玩手机,他瞟了一眼,仅此而已。我在货架上挑选,除了饮料我还想买点东西吃,父母对我的礼仪教导上总是叫我要招待客人,招待的方式之一就是给他们东西吃,但我不知道黄州渝喜欢吃什么。给他发qq也没回我。
等待他回消息的过程中母亲又给我发了几条消息。我站在货架之间,低头打着字。我听见便利店自动门开关的声音,来了别的客人,我抬头看了看状况,以免自己站的位置挡着人家了。
“啊,你也这么晚来买东西么,”对方说道。
偶尔会有这样的事情,在楼下买东西的时候遇见住在隔壁的姐姐,她是附近大学的研究生,周末回家,几乎没有交集,所以她只会用你来称呼我。但也很有礼貌了,光是会跟人打招呼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微笑示意后就在货架上挑选自己要买的东西了。而我继续低头看手机,黄州渝没有回我消息,他可能还在游戏中与人较劲。那没办法了,随便买点什么回去吧。
我的眼神无意中看到了隔壁姐姐的购物篮,学她买了相同的零食,然后到了收银员那边付款。
花了我47.5块,有点小贵。
回到家中,还在玄关就能听到黄州渝噼噼啪啪的键盘声,真怕他把我键盘敲坏了。
“吃的和饮料放桌上了,”说完,我便回到自己床上了。
黄州渝简单回应了后继续把自己投入到战斗中,我看了眼屏幕,他此时已经换了个游戏。蔚蓝。知名的跳台游戏,他的操作有些辣眼睛,我怕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上去打了,所以在床上转了个身。
我闭上眼眯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翻动塑料袋的声音。转头去看,黄州渝拿了包薯片,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的电脑文件夹,他吃着薯片,然后找到了什么,一脸惊讶。
“我滴妈,伊哥,你还玩galgame啊。”
美少女恋爱游戏。“我玩这个有什么奇怪的么。”
“你这文件夹里的gal也一大堆啊,好多游戏我听都没听过。”他目瞪口呆,推动鼠标滚轮,确认文件夹里面都有些啥。
“我以为我已经是恋爱大师了,没想到您才是真正的高手。”
原来他的恋爱经验都来自galgame么。
“网友告诉我这些作品剧情很感人,很有深度啥的,我就下来玩玩了。”我告诉他。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吧。”她一脸不信,“而且谁寄吧冲着深度玩gal啊,你这一堆我看一眼都是r18游戏。”
确实,这些游戏想要买正版都麻烦的很。也确实都是色情内容。
“我一开始试了几部后,发现挺没意思的,”黄州渝正想吐槽,但我立刻接着说下去了,“不过拿来消磨时间和助眠还挺好用的,一大堆全是字,剧情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也不用动脑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虽然不是全都如此,有些作品互动性还是挺强的,看点也多,但大部分真的很无聊。
“玩美少女恋爱游戏来助眠真有你的啊。”他汗颜,“好好地跟人家女生恋爱啊你个逼,难道这么多游戏这么多可攻略角色,就没有一个让你有‘啊,我好想跟这个女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的冲动么?”
还真没有。
“都说了我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恋啊,爱啊,我从没有过,感受不到也理解不到,没法带入没法感同身受。”
“你都玩了这么多款gal诶,对恋爱一点想法和了解都没有么?你再仔细感受一下,摸摸自己的胸口,难道就没有那种萌动的感情么。”
我居然真的按他说得那样,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然后回忆游戏中各种浪漫的情节和恋爱的对白。
嗯。我的心没有感觉。
————
“刚才那句喜欢,是告白么?”
“这第二个问题我还需要回答么?”她缠住我脖子的手一用力,将自己往我怀里送,胸前那份柔软和魄力让我无法忽视。
“可是被告白了我应该干嘛?”
“一般而言嘛…是在同意和拒绝之间选一个,”她说,“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回复,先吊着我。或者可以先让我做暂时的女朋友,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在甩了我。”
我一时间搞不明白她后面两句是不是认真的。
“真复杂啊,恋爱。”我不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恋爱该做什么,和梅若兰成为情侣是否会导致什么,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或是发生一些痛苦的事情,我无法预料,在我眼前是完全未知的领域,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更害怕自己伤害到别人。在一瞬间可能的千百万种错误中,该怎么做才能伤得最轻。
愁有形色,不可见不可证,但可触碰。梅若兰离我太近了,所以染上了我的愁怨,但她只是欣然一笑,好像我这愁眉苦脸也被她预料并喜爱。
“好了,别在我面前露出这个表情,”她说,“逗你玩呢,我就没指望你这种小怪物能像正常人那样谈情说爱。”
她解开缠绕我的手,那股压迫也离开了我的胸膛,我的手也顺势松开,我们之间隔出一道距离,我因此自由。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伊尝,就当那日的偿还。”
偿还么。
她在风中惊艳着,在灯光下璀璨着,不管这副模样是否真实,她都已经足够美丽。花朵无需他人观赏,美也无需人的见证,这些事物是世界上本就有的存在,我们才是诞生的后者。
“明明距离如此亲近,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心在狂跳不止,”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意,“你对谁都一视同仁,那我肯定也不会在你心中有特别的位置,我明白,这意味着谁也进不了你的心。”
“伊尝,你是自愿变成这样的么,还是不知不觉?我想是后者吧,所以你才需要他人,想去感受曾经感受过和未曾感受过的。我猜的对么?”
我没有否认。
“所以来玩个游戏吧,”她说,“我们今后的时间里,如果我让你心动了,就和我在一起,好么?”
————
东西全被吃完了,黄州渝个子不大胃口不小,也许是因为打游戏也要消耗能量吧,或者嘴巴就是得嚼点什么才能集中精神。
能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去洗洗手,零食上的油别沾在我的鼠标和键盘上。
“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谁?”黄州渝八卦道,“听声音像个女生,是哪个?”
“我妈。”
“切,”他翻了个白眼,“没劲。”
母亲和姐姐明天下午到家,黄州渝在家里过夜应该没大问题。我看着专注打游戏的黄州渝,我不太了解他,虽然我对谁都不了解。我可以试着主动去和人拉近关系么?会不会太难了。
“伊哥你这电脑真不错啊,什么显卡?40系的?打啥都贼流畅。外设也好,这个鼠标的重量,这个键盘的响声,绝绝子。”
“黄州渝。”
“诶,有事您说。”
“你是因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大抵是搞砸了。黄州渝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极力掩饰着表情中的苦恼,最后露出的就是那张奇怪的面孔。
“嘛…这个嘛…”他支支吾吾,回头看了会儿电脑屏幕,“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把腿盘在电脑椅上。
“其实就是我妈端午回来了而已。”他说的云淡风轻,“然后我只是正好不喜欢我妈。”
“这种事还能正好么?”
“别这么刨根问底嘛,伊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来这次拉近关系的计划失败了,我也没料到是家庭原因,看来以后得避免这种话题了。家事和心事,让黄州渝的笑脸带上了一点阴郁,不过他只要一转向电脑屏幕,阴霾就会一扫而空。这个调整心情的方式太过有效率了。
“啊!?”黄州渝突然对着手机大喊。
“小声点,邻居…”
“不是,伊哥,”他手抱着脑袋,“我喜欢的一个主播开挂了。”
“那个叫玲珑子的?”
“不不不,另一个。”
你到底看多少虚拟主播啊。黄州渝一脸震惊、质疑、思索、愤怒…最后接受现实。他反复看了那个虚拟主播外挂的视频,以及其他拿出证据锤她的视频。
“啊~受不了,我一直以为她真的技术很好。”
“她这几波点都不搜,枪瞄哪里哪里有人,每次击杀都是提前枪,显然就是挂。”我甚至还陪他看了会儿。
“啊——!”他又突然喊道,“明明每天都看她直播学技术的,我还挺喜欢她说话风格的,怎么会这样啊。”
跟外挂学技术,那黄州渝这枪法和意识也不奇怪了。
我也稍微用自己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主播,貌似账号已经被检测并封禁了,现在视频下面评论全是些带有攻击性的言论,互联网的特色互动。
“为什么非要开挂啊,”黄州渝抱头痛苦道,“好好练枪,磨练技术,靠真材实料的技术来打出粉丝啊!为什么要靠这种旁门左道。”
“急于求成吧,估计。”我说,“当上主播却发现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行业现在也不缺人,直播没啥特色,又竞争不过同行,于是在游戏里展现出些许天赋,收货了一批粉丝,但是水平有限,没法继续扩大粉丝群,可是尝到甜头后就无法停下,自己水平上不去,换游戏等于丢弃现有的招牌,还可能导致现有的粉丝流失,所以在这种为难和压力下选择了开挂吧。”
听我这么一分析,黄州渝并没有加入思考,反而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也是猜的,”我说,“因为今天刚遇到类似的情况,所以能套用一下。”
————
“若兰,我觉得你即便用原本的样子,也会有人喜欢你。”
她坐在我旁边,头靠在我肩上。
“说得你好像见过我的真面目似的,”她笑着说,“即使到现在我也在修饰自己,扮演着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来博得你的喜爱,虽然知道你不会讨厌我,但主要是我自己不敢在人前展现我本来的模样。”
“自己不能认同自己,收获再多认同有用么。”
她挪动自己的脑袋,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发蹭到我的脖子,有些痒。
“谁知道呢。我不够聪明,不亲身经历就想不明白,慢慢来吧,如果我犯错了,你拉我一把就是了。我可以依靠你的对吧,伊尝。”
被人寄托于过重的期待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可能配不上他人的期待,其实自己无能为力,其实自己也在犯错,最后辜负他人在你身上倾注的感情。
“我尽力吧。”我不敢保证什么。
似乎已经过了学生自由进出的时间,校门已经关闭。我们之所以还能紧挨着坐在这里,是因为梅若兰戴了操场铁门的钥匙。
远远地,我们能看见学校旁边小区楼的一户人家,他的阳台亮着灯光,我们能看见他在光下的身形。
“你说他能看见我们么?”梅若兰问。
“应该看不见吧,观众席上又没有灯光。”
“那…”她换了个口气,“如果巡夜的保安发现我们,会怎么看我们?”
“半夜不回家的坏学生?”
“在学校幽会的小情侣。”她笑出一声,“这两个好像也不矛盾,那就结合一下,半夜不回家在学校幽会的坏学生情侣。”
听上去还挺新鲜。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和别人傻傻坐在一个地方吹冷风还是人生第一次,没什么意思,也不值得铭记,但是新鲜。
“伊尝,”她呼唤我的名字,“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想要的东西,没有…等下,我想想,”想要的东西,“好吧,没有。”
“那我就把我拥有的都给你,”她说,“虽然也不值钱就是了。”
我们的手不知何时相扣在一起,我们手掌的大小相差甚远,我们的手指相交起来却是如此合适。合适到让人觉得我们的手生来就是为了与对方重合。
“你要给我什么?”
“给你我此生仅有的爱。”
说罢,她的人就倾了上来,从我的肩膀滑动到脖子,嘴唇开始接触我的舌骨肌外的皮肤,慢慢亲吻到我的下颔,然后**脖子各处。她的另一手还扶在我脸颊,不让我逃走。
“你为什么老是吻我。”
“控制不住,”她在亲吻的空隙中抽出时间说道。
等到她吻尽性时,我感觉自己下巴到脖子那一块全是她的唾液。她自己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跟没发生过似的重新把头靠上去。
“那你呢,若兰,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那可多了啊。”她说,“我想要被人喜爱,想要被人认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被人看见,希望自己的一言一行能举足轻重,人们的赞美和眸光曾令我洋洋得意,让我觉得至今为止的努力都有了回报,切身体会到自己今非昔比,改头换面。”
我感受她的拇指在摩擦我们相扣的手。
“可这种满足转瞬即逝,我这种人如果想被喜爱,就不得不树立一个能被人喜爱的形象,包装自己让我疲惫,可我却舍不得让自己的努力半途而废,我当然意识到自己很多地方没有做好,甚至时常委屈自己,当你告诉我后悔也没问题时,我感到一阵春风拂面,可随之而来地是后怕,我弱小心脏的隐隐作痛,后悔跟放弃虽然能令我释然,但也会令我茫然。”
她又吻了我一次,她的唇顺着脸颊一路到达我的嘴角,这是今夜最后的吻。
“所以再等等我好么,我现在还做好心理准备展示自己原本的样子,在那之前,你就乖乖地把眼前的我当做一切,好么?”
梅若兰的话语与某日某人离别时的话语有些相似,我没有深究话语中的意味,我觉得没有必要。
“好。”
我给了这样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