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后室》是一款多人合作的恐怖游戏,需要玩家在恐怖的空间中寻找各种道具,解密,与怪物追逐,最终逃离。
但作为恐怖游戏,他的揭秘和闯关成分并不需要玩家之间配合协作,他这些内容是可以一个人来完成的。
“伊尝,你找到钥匙没有!”耳机里高青鸿的声音喊道,“这两只怪还在追我。”
“等下,卧槽,这个是谁这个谁,”张忠诚声音同时响起,“这是窃皮者还是谁,你妈的说话啊。”
“这是我这是我,”黄州渝憋笑。
两只长着恐怖巨口的人形怪物在追杀高青鸿,一张从头顶裂到腹部的大嘴,两边排满尖牙利齿,恐怖至极,满满压迫。
“快点啊啊啊啊啊啊!”青鸿说,“我手都按累了,要不咱们重开吧。”
“哈哈哈哈,老张咱们在这看这个**。”他们俩躲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嘿,嘿,青鸿,看到我们没有,往我们这边跑。”张忠诚招呼道。
高青鸿看见了一线生机,冲向俩人所在的位置。但就在将要进入房门的一瞬间,他们俩人缩回房内,然后门扉禁闭。
随着高青鸿被拒之门外,被怪物击杀,一阵双重的爆笑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开始怀疑我们打一晚上都通不了关了。高青鸿在语音里骂骂咧咧,张黄俩人立刻又开始互相设计陷害。还时不时把怪往我这边引。
于是到了凌晨三点。我们的游戏进度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推进,但玩得还算愉悦,恐怖游戏硬是给他们玩成了狼人杀,除了在那互相坑害以外没干过别的。
这个时间对于我们这种学生来说有些太晚了,其实对于正常人来说也太晚了,我也担心我旁边的黄州渝越玩越兴奋,然后吵到邻居,于是提议结束。他们也玩累了,所以就结束了今天的开黑。
“真爽啊,今天玩得,”黄州渝还留着开黑的余韵,脸上的笑容难以平复,“你们家被子在哪,我去沙发睡了。”
“你睡我的床吧,”我说,“我来睡沙发。”
有一说一,我已经好久没睡沙发了。我从小到大寄宿在亲戚家基本都睡在沙发,所以现在在沙发睡觉都莫名安适,只是现在有了房间,我睡沙发会被我爸觉得奇怪,所以就没怎么睡的机会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今晚都这么打扰你了。”黄州渝还跟我客气起来了,“话说…伊尝…你这床一个人睡是不是有点大。”
“我们家不管什么房间都放双人床。”
“那这样的话,”黄州渝一琢磨,“咱俩睡一起呗。”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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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浴室有些微妙,花洒的冲刷声感觉比以往更加空灵,有可能是我脑子已经晕乎乎的缘故。肌肉在水温下变得松弛,精神也开始松懈,疲惫和困倦随即而来。
我披着浴巾在客厅穿好衣服,差点就在浴室睡着了。
习惯性地洗完澡后看一眼手机消息,qq里除了高青鸿叫我替他揍黄州渝一顿,以及网友莫名其妙的艾特全体以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了。
微信倒是有几条两小时前的消息,我当时在开黑没看见。点开一看,发现是梅若兰发的,心中诞生出某种预感,开始忐忑起来。
[伊尝,睡了么。]
[我在想你,想得睡不着。]
[伊尝,我喜欢你。]
[我爱你。]
[现在说爱你会不会太早了?]
[端午节快乐。]
[晚安,学校见。]
消息时间从一点到两点,每句隔个十分钟左右。看着这些发来的消息令我眉头紧缩,并不是在反感梅若兰的喜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没法回应他人爱意的自己,有点叫人遗憾。
“祝你好梦。”
我只能将这样的信息传达给她。我不可能说爱她,我的心灵平静如死海,我的情绪模糊无色彩。没法假装自己很开心,没法特意去说他人想听的爱语,但我希望她一切安好,希望我们仍有交集,所以只能说出这样——令人失望的话语。
稍微盯了会儿屏幕,确认梅若兰睡着没有回复后。我关掉手机,回到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就看见自己以外的人睡在自己床上,有些微妙。黄州渝洗漱完后换上了睡衣,靠在床的靠背上玩手机。
“伊尝你要睡靠墙这边不?”他问我。
“我没这习惯。”
“行,那我睡墙这边,”他说,“我就喜欢贴着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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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没有再多聊些什么,关上灯直接睡觉了。今晚的被窝比以往来得温热,大抵是因为有另一个人温度的原因,我因此睡得也比以往踏实。
总感觉这几天事好多,各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有点招架不住,但终归是撑过来了,明天开始放假三天,该好好休息了。
“伊哥,你和你母亲关系好么。”
黄州渝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的声音多了份夜晚的清冷,又或者是打游戏时吼的太大声了,所以才如此嘶哑。他问得问题,也让我莫名在意。
我呼出一口气,困意已经缠上了我,但我觉得现在必须回复他。
“还行吧,”我说,“应该就是正常的母子关系。”
黄州渝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翻身的动静,我转头看去,借着窗外的灯光,我看见他正凝视着天花板。
“我的母亲…用我奶奶的话说,是个贤惠的女人。因为她每天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
听起来不是适合睡觉的枕边故事。
“家务不会做,饭也不会煮,工作也不去找,每天就是拿着老爸的钱出去和朋友打牌,然后喝了个烂醉回家睡大觉,奶奶说她把我生下来后,抱过我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后来她和老爸离婚,带着妹妹去外地后,八年多了一次电话也没给我打过。”他说,“这次回来,好像是因为妹妹的户口问题,老妈这么多年来没有再嫁也没有买房子,所以妹妹高考分数线会高点,准备回这边读书。这次端午回来,也是打算跟我老爸商量这件事的。”
这就是黄州渝不想回家的理由,难言的心事与苦闷的家事。
“那你自己呢,”我问,“你喜欢你妈妈么?”
“我…”黄州渝如鲠在喉,“我不知道,我已经忘了我的妈妈有没有爱过我了,我也忘了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了,我应该讨厌她的,但我又怕见到她时,发现自己真的讨厌她;但如果要喜欢她的话,我又不希望自己对她还有感情…”
“真矛盾啊。”
“是啊,”他说,“那你呢,伊尝,你跟你家里人感情好么?”
我是被爱着的,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为我做过很多事情。但我们,并不亲密,我们的爱与好意如生长在身体上的尖刺,在每次渴望拥抱时刺伤对方。
“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