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一向不习惯和他人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
斯嘉蒂捏她脸颊，她很不适应，下意识想板起脸斥责斯嘉蒂。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斯嘉蒂点破了她的身份。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真实身份的准备，之前克莉丝汀还在的时候，为了让斯嘉蒂配合她演戏，她甚至主动向斯嘉蒂暴露了身份。
可现在被斯嘉蒂叫出真名之后，她还是莫名地感觉有些怪异。
大概是因为从魔女之巢逃出后，一路上，在她认识的所有人眼中，她都是魔女格蕾吧？
自认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后，格蕾便把那丝怪异感抛之脑后了。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斯嘉蒂的魔爪，像往日那般，表情严肃地说：
“我需要你帮我，斯嘉蒂。”
然而斯嘉蒂却不像往日那样，尽管嘴上唠叨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帮她。
这次，秘法师小姐硬气了！
她提出要求：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格蕾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过了会儿，她才小声说：
“是贪婪魔女，她设了陷阱，我没打过她，被她灌了瓶魔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的圣剑呢？”
“逃出魔女之巢的时候……丢在那里了。”
“哈？圣剑都丢掉了？”斯嘉蒂微微惊讶，旋即释然，“不过倒也无所谓，圣剑之所以是圣剑，是因为它被剑圣握在手中，而剑圣，就算没有圣剑，也依旧是……”
说到这儿，秘法师小姐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
“该不会，”她忍不住问，“变成魔女之后，你丧失了以前的所有力量吧？”
格蕾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
“不知道贪婪魔女是怎么做到的，被灌下那瓶魔药，再醒过来之后，我原本久经锻炼的身体就变成了现在这孱弱不堪的样子，原本的肌肉记忆也都消失了……”
“换而言之，我大概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挥剑了。”
她的语气堪称云淡风轻——斯嘉蒂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那可是剑圣的力量啊！
正是因为恐惧剑圣的存在，图伦帝国才能在周遭群狼的窥伺下安稳发展了十年时间，而如今……
斯嘉蒂不敢想象一旦剑圣格雷阵亡的消息被坐实，明天的图伦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果然和平总是难以维系，纷争才是历史的主旋律。
就是不知道，尚且年幼的图伦帝国，到底能不能撑过这场纷争的浪潮。
斯嘉蒂想着，转头看向格蕾，然后惊讶地发现，已经丧失了全部力量的前剑圣小姐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沮丧，或是愤怒。
她甚至没办法在格蕾脸上找到丁点的担忧。
即便换了具身体，格蕾的脸上也只有始终如一的平静。
——虽然由这具魔女的身体表现出来后，一点都不让人想要敬畏，反而只有种强装大人的可爱。
但斯嘉蒂依旧无法理解。
“你难道不怕么，”她问，“一旦你阵亡的消息传开，由我们一手建立的国家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遭到毁灭是吧？”格蕾抬起头，对着斯嘉蒂难得笑了笑，“但我总会老的。”
“不管再怎么强大，我终究是人，而人会生病，会衰老，会死。”
“当年切希雅告诉我，她想建立一个不会有人被活活饿死的强大国家，于是，我帮她建立了图伦帝国，她成了帝国的女皇。可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衰落的，假如我死了，图伦帝国就跟着毁灭……”
格蕾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说：
“——那这样的国家，还是毁灭掉好了。”
斯嘉蒂愣了愣。
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或许是因为她也被格蕾这家伙洗脑了？她居然觉得格蕾说的没问题。
假如一个国家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毁灭，岂不是说明它的存在本身就靠那个人维系？既然如此，这样的国家又何谈强大呢？
想到这里，斯嘉蒂居然也不怎么为图伦帝国的未来担忧了。
于是，她的注意力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奇怪的地方。
格蕾提起了切希雅！
又是她，图伦帝国的女皇陛下！
斯嘉蒂忍不住开始磨牙。
那家伙到底哪点比她好？值得格蕾这样誓死效忠？
听听听听，简直三句话不离她！
秘法师小姐冷冷哼了一声。
“还在切希雅，还在切希雅，”她伸出手狠狠地捏了捏格蕾的脸蛋泄愤，“切希雅到底有多好呀？你就这么喜欢她？”
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自己都有点意外。
怎么回事……这种话是可以直接当着格蕾的面说的吗？以前她也不止一次想要说这种话，但……
不过当秘法师小姐低头，看到面前娇小魔女略显不满的神情，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滑腻质感时，她又释然了。
是了。
大概是因为以前的格蕾气场实在太强了吧。
严肃，不苟言笑，宛若一座山，即便什么错都没犯，但站在他面前，每个人还是会下意识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而如今的格蕾……
尽管她已经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威严一些了，可谁会害怕一只香甜可口的娇小魔女呢？
更何况，如今的格蕾还在红着脸，睁大眼瞪她，试图拍开她的手。
简直太可爱了。
让人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啊。
意识到这点之后，斯嘉蒂索性不再压抑积蓄依旧的感情了，她不再捏格蕾的脸蛋，转而用指尖轻轻勾起魔女的下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很想这么做——她强迫格蕾与她对视，她直勾勾地盯着格蕾粉色的眸子，说：
“这么多年了，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称得上鞠躬尽瘁了吧，可她却没有给你任何回应，这真的值得吗？”
格蕾被弄得很不舒服。
她拍开斯嘉蒂的手，觉得今天的斯嘉蒂很奇怪，以前的斯嘉蒂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也不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捏她的脸，挑她的下巴。
“你有些不对劲，斯嘉蒂，”她边说边向后退，“你……冷静一点。”
可斯嘉蒂却微笑起来，像蔷薇那样娇艳。
“冷静？”她歪了歪头，“我一直都很冷静啊。”
但她的动作却缺乏说服力——她正不断逼近格蕾，脚步摇曳，表情暧昧。
格蕾只好继续向后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解地想，「自从她变成魔女，无论是小克莉丝汀还是斯嘉蒂，她们好像都变得怪怪的……」
她的想法在小腿绊到了什么硬物时中断了。
是藤椅。
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了。
格蕾被迫跌坐在了躺椅上，而斯嘉蒂已近在咫尺。
秘法师小姐俯下身，抓住藤椅的扶手，用身体把格蕾囚禁在了藤椅中。她低头，微卷的漫漫长发便从胸前散落下来，撒在格蕾脸上，痒痒的。
灯光从头顶投下，把秘法师小姐的影子变得庞然，宛若草原上捕食猎物的鹰隼般，她的影子完全笼住了身下的娇小魔女。
斯嘉蒂的脸逆着光，藏在影子里，格蕾看不清她的表情。
格蕾只觉得现在的斯嘉蒂莫名危险。
——甚至要比许多年之前，她尚未成为剑圣时，几乎拖着她同归于尽的那条黑龙还要危险。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斯嘉蒂也不愿意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试探着喊了一声：
“斯嘉蒂？”
她的声音好像在颤抖。
不知为何，斯嘉蒂的身体也颤了颤。
然后，她向格蕾伸出了手。
格蕾忽然不知道她该不该向之前一样，坚决地拍开斯嘉蒂的手。
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斯嘉蒂的手已经停在了她的腰上。
格蕾的身体僵住了，她觉得很不自在，她下意识扭了扭身体。
这时，她听到斯嘉蒂幽幽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格蕾，”秘法师小姐没头没脑地说，“我刚刚……”
但说到这里她又停住了，她起身放开了格蕾，然后转过身，只给格蕾留下一道背影，不给格蕾看她的表情。
“丧失了力量之后，从魔女之巢回到临冬城，应该已经很累了吧？不过放心，要论安全的话，整个临冬城恐怕也没有其他地方比我这里更安全了。”
“今晚先好好休息吧，等明天醒了之后，我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调制出解药。”
抛下这两句话后，斯嘉蒂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的走廊中。
只留下格蕾坐在客厅的藤椅上。
而格蕾不明白为什么斯嘉蒂会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对她动手动脚之后又忽然离开。
于是她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番她说过的话，最终找到了可疑的地方。
“是因为切希雅？”她困惑地自言自语，“可为什么呢？”
难道斯嘉蒂在为她这么多年来为切希雅做了这么多事却没有得到回报而生气？
但不对呀。
自始至终，她追随切希雅，帮助切希雅，都是因为切希雅的理想——
切希雅想要建立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不会被活活饿死的强大国家，而她觉得这样的理想很好。
后来她们建立了图伦帝国。
图伦帝国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斯嘉蒂会为这个而生气。
「果然，斯嘉蒂还是像以前一样难懂啊。」
格蕾无奈地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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