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蒂震惊得连格蕾的便宜都顾不得占了。
她急忙从格蕾手里取回魔杖，测了测自己的歪曲值。
——然而结果是正常的。
怪了。
该不会是格蕾没握紧吧，但不应该啊，从来都没听说过魔杖会因为使用者没握紧失灵啊？
斯嘉蒂嘀咕着，把魔杖塞回了格蕾手里，并叮嘱：
“这次握紧了。”
“喔。”
格蕾听话地抓紧了魔杖。
但这次的结果还是零。
难道是格蕾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歪曲值？
怎么可能？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歪曲值。
——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
人一旦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就不可避免地会改变这个世界，区别只是歪曲值的多寡，绝不会有任何例外。
那么问题就来了：
格蕾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歪曲值怎么会是零？
如果她的歪曲值是零的话，那按理来说，她应当是不存在的，因为即便是死人也会对世界产生影响。
只有丧失了过去，被否定了未来，不存在于当下的人才可能没有歪曲值。
斯嘉蒂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格蕾的脸。
格蕾不明白斯嘉蒂为什么要忽然捏她的脸，于是下意识问：
“怎么了？”
“……没事，”斯嘉蒂说着，把视线从格蕾身上转到了魔杖上。
既然格蕾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用排除法，就只能排除她的嫌疑了——所以，出问题的难道是魔杖？
斯嘉蒂从格蕾手里取过魔杖，仔细查看了一番。
制作这支魔杖的是矮人一族的熔炉与锻造之神伏尔甘——虽然这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神明，矮人们所谓的神明大概只是一种称号——不过这也能从侧面说明这支魔杖的质量了。
矮人的造物向来以可靠好用著称，按理来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不过也不排除例外情况……
这时候大概就要动用从古老东方传来的奇妙维修技巧了。
“如果工具不好用了，那便殴打它，一直殴打到它恢复好用为止。”
但斯嘉蒂终究没有选择殴打魔杖。
相反，她收起了魔杖，然后盯着格蕾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宣布要去查一查典籍，看典籍中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格蕾对此没有异议。
不过，在斯嘉蒂换好了衣服打算出门时，格蕾忽然犹豫了一下，说：
“斯嘉蒂，我想去城里看看，可以么？”
已经一只脚踏出门的斯嘉蒂闻言愣了愣。
但她没有犹豫，也没有问格蕾为什么要出门，究竟想去看什么。
秘法师小姐只是微笑。
“想出去的话就出去啊，为什么还要特意问我呢？我又没想要限制你的自由……”
“你随时可以出去，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斯嘉蒂说着，慢慢走到格蕾面前，眼睛亮闪闪的，脸上的笑容既甜蜜又温柔。
“嘿。”
她张开胳膊，轻轻抱了格蕾一下。
“你只要记得回家就好，”她轻声说，“就像你变成这个样子，想要找人帮你，于是过来找我一样——”
“格蕾，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格蕾凝视着斯嘉蒂的眼睛许久，竟露出了模糊的笑容。
“嗯，谢谢你，斯嘉蒂。”她轻声说。
斯嘉蒂表面上没再说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挥手和格蕾道别，就走出了门。
但走出门后，她立刻露出了堪称卑鄙的表情。
她就不信她都这么说了，格蕾还能像块木头一样，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听不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格蕾还是什么都不懂也无所谓，时间还长，卑鄙如她，总能让格蕾意识到她的心意——
从来到她这里求助开始，剑圣大人就已经注定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就这样，秘法师小姐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离开了住所。
……
格蕾脱下了身上单薄的法师长袍，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
斯嘉蒂能够用歪曲值保护身体不受外面严寒的侵扰，她却不行。
说起来，以前的她倒是能做到——那具千锤百炼的身躯几乎不会感到寒冷。
相比起来，如今这具身体简直孱弱得可笑。
格蕾一边怀念以前的身体，一边走出家门。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院子里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格蕾踩进去，雪一直淹没到了她的小腿肚。
幸好斯嘉蒂给她买了靴子。
格蕾踩着雪，离开院子，来到费舍尔大街上。
路面上倒没多深的雪，但却有雪水凝结成的一层冰，格蕾小心翼翼地走在这层冰上，慢慢穿过街道，最后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前。
她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说起来，她已经在临冬城待了五年。
然而在这五年里，她却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因为剑圣格雷的生活异常单调且无聊。
两点一线，在家和办公厅间来回折返，除非必要，不然少有例外。
所以要回家看一看吗？
还是说，去另一边的办公厅？
格蕾陷入了犹豫。
克莉丝汀这时候恐怕还在城里例行巡查吧，所以家里大概率没人，而办公厅……除却雅各布亲王、克莉丝汀和少数几个人以外，她再叫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了。
而他们也不可能认得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临冬城……变得好陌生。」
格蕾想着，抬起头，隔着茫茫的大雪，吐出一团淡淡的白雾，迷惘地打量眼前这座不属于她的临冬城。
她好像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对。」格蕾想起秘法师小姐，「还有斯嘉蒂。」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身体暖暖的，没那么冷了。
大概是因为斯嘉蒂给她买的衣服有在好好地抵御外面的寒风吧？
格蕾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容。
然后她不再呆呆地站在原地了，她迈起步子——
前剑圣小姐打算在城里随便转一转。
……
临冬城内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
雪下得很大，天气很冷，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到外面受冻，现在还在外面游荡的，大概率只有巡逻的卫兵，还有为了明天的面包和热汤而不得不继续工作的穷人。
格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中，绒帽上不知何时已经堆了薄薄一层雪。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要到哪里去，说来好笑，至今她都记不清临冬城里的路。
所以就按着直觉走吧。
走到哪里算哪里。
不过就在她走到一条街的尽头，准备拐弯走进另外一条街时，有人叫住了她。
“喂！那边鬼鬼祟祟的家伙！不要动！”
声音的源头离格蕾似乎有段距离。
格蕾下意识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远处有三个模糊的影子正向她一溜小跑过来。
矮子，高个，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
他们仨的速度挺快，矮子冲在前面，高个紧紧跟上，小家伙倒是慢了半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眨眼的功夫，三个卫兵就来到了格蕾面前。
矮子先粗声粗气地说话了：
“怎么是个小姑娘……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待着？你家大人呢？”
高个没说话，只是拿胳膊捅了捅矮子，示意他别那么凶巴巴的，万一把小姑娘吓哭了怎么办。
矮子只好努力把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努力绷成了和蔼的样子，放轻了嗓音，第二次问：
“小妹妹，你为什么大冷天待在外面呀？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出来了呀？”
这时候他旁边的年轻小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
“头、头儿！我见过这小女孩！”
矮子闻言，紧绷着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他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年轻小子一眼，闷声骂道：
“操！那你不早说！”
年轻小子陪着笑解释：
“那您不也没问么……”
说完这句话，察觉到头儿要发火了，他立马机灵地把他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早上晨会结束之后，我看见她跟着斯嘉蒂大人走在一起，当时旁边还有克莉丝汀大人！”
“嘶——”
矮子吸了口凉气。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格蕾，心想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跟斯嘉蒂大人和克莉丝汀大人扯上关系的？
这下麻烦了。
原本明明只是简单的“把走丢的小女孩送回家”这种突**况，可一旦牵扯到那两位……
唉！还不如不知道这些好！
想到这儿，矮子忍不住转过头，又狠狠地瞪了年轻小子一眼。
“？？？”年轻小子不懂头儿为什么又要瞪他，有点委屈。
而矮子这时已经又努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姑娘，”他说，“你家在哪里呀，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格蕾不明白眼前的三人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她认得他们仨，她记得他们仨是城里的卫兵。
不过以前他们遇到她时，总会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退到一边，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她说话。
她觉得有些新奇。
但无论如何，既然矮子问了她问题，那她就有回答的义务。
所以她老老实实说：
“斯嘉蒂出门了，家里没人。”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斯嘉蒂知道我在外面。”
“嘶——”
矮子又吸了口凉气。
直呼斯嘉蒂大人的名字？家？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他头疼起来，心想这可咋办，斯嘉蒂大人知道这小姑娘在外面，就说明斯嘉蒂大人也默认了，但这大冷天的，他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任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吧？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这时年轻小子给出了妙计。
“头儿！”他贼兮兮地凑上来说，“我有一招——”
“要不，咱们把她带到克莉丝汀大人那儿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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