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和斯嘉蒂穿过街道,来到了亲王阁下的府邸
令她们庆幸的是这里至少看上去一切如常,卫兵们依旧忠实地守在大门旁,并未遭贪婪魔女荼毒,见到斯嘉蒂时他们还向斯嘉蒂恭敬地问好。
斯嘉蒂向卫兵点了点头当做回礼,接着迅速问:
“有看到过格雷和亲王阁下么?”
卫兵不敢怠慢,马上回答道:
“禀告斯嘉蒂大人,剑圣大人和亲王殿下刚刚才走进去。”
“嗯,知道了。”
斯嘉蒂不敢耽误时间,拽起格蕾的手,风一样越过卫兵,进入了亲王阁下的府邸。
“贪婪魔女的力量影响了我在亲王府邸的感应范围,”她低声告诉格蕾,“我现在只能确定贪婪魔女在这里,但却没办法确定她具体的位置。”
格蕾则摇了摇头:
“无妨,我有办法。”
迎着秘法师小姐疑惑的视线,她轻声解释:
“我的圣剑在贪婪魔女那里,虽然我没办法找到贪婪魔女的位置,但我能感应到我那老伙计的位置。”
斯嘉蒂恍然大悟。
众所周知,剑圣格雷的圣剑是由龙族女武神赠予的——
当年剑圣与女武神决战于极北之巅,陪伴了剑圣多年的佩剑不敌巨龙的坚硬鳞甲而断裂,而女武神不愿与手无寸铁的剑圣厮杀,便将龙族的圣剑随手赠予了他。
当时斯嘉蒂也在场。
她看到那龙类屹立于破碎的大地之上,竖瞳冰冷,饰金着红,银色的长发有水晶的质感,泛着坚硬铁光的妖冶鳞甲点缀在那龙类的双颊以及脖颈之上,而龙角蜿蜒且狰狞,粗壮的尾巴自几乎破碎的裙甲下探出,其上遍布极尽暴力且优雅的神秘纹络,让她不由联想到由矮人一族千锤百炼出的某种珍惜钢材。
“手无寸铁之人还能被称之为剑圣么?”
龙类低声问,那声音宛若在云端轰然炸响的雷霆。
然后,她随手折断了自己尾端宛若利刃般的尖刺,远远抛向剑圣。
“站起来,拿起它,”龙类命令道,竖瞳里炙热战意如火焰翻滚不休,“然后,继续与我战斗!不死不休!”
无人得知那场战斗最终的结局,即便是斯嘉蒂。
人族的剑圣,龙族的女武神,这两头怪物厮杀起来,即便是魔女也只能退避三舍。
斯嘉蒂知道的仅是那场厮杀结束后,格蕾几乎身死,而龙族的女武神回到了族群之中后向外宣布,龙族将隐世十年不出。
那场惊世大战距今已有将近十年了,等这个冬天结束,龙族结束这一季的冬眠,恐怕也要重新活跃起来了。
结束了回忆的斯嘉蒂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女孩。
「说起来,要是女武神那家伙发现昔日的大敌变成了现在这个柔弱不堪的样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或许会很有趣吧——但失去了剑圣的人族那时究竟能不能抵挡得住龙族的践踏,这才是人族急需思考的问题。
不过斯嘉蒂已经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她是魔女,或者说秘法师,所以她不需要思考这些,她只是暗暗打定主意:
「万一到时候龙族要来侵略人族,无论如何,不管格蕾有多不情愿,我都绝对要带格蕾离开!」
虽然她已经想象到那时候某个呆瓜会如何反抗她,就像今天一样。
而呆瓜格蕾对斯嘉蒂的盘算毫无知觉,她只是皱着眉,努力地感应那把陪伴了她十年之久的老伙计的气息。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舒展开眉头,对斯嘉蒂说:
“跟我来。”
她率先迈开了脚步,而斯嘉蒂闻言便紧紧跟上。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主楼,最终进入了门厅后的大厅。
然后,她们看到了趴在长桌上,像是睡着了的亲王阁下,在地上躺倒了一大片的护卫,以及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克莉丝汀和贪婪魔女。
骑士姬已拔出了剑,但表情却显得十分怪异——面对贪婪魔女,她似乎没有半点敌意,而是罕有的满脸恬静,带着微微的困倦,像是沉眠在了场美梦中。
而贪婪魔女则微笑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克莉丝汀的脸颊。
格蕾不知道贪婪魔女想要对克莉丝汀做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冷声道:
“住手!多洛莉丝!”
早已察觉到格蕾和斯嘉蒂接近的贪婪魔女闻言居然真的乖乖停手了。
她甚至听话地离开了克莉丝汀,然后笑吟吟地用眼角余光一瞥格蕾,轻声说:
“居然直呼我的名字呢,看来回到临冬城之后,你又变得不乖了呢……”
她转过身来,蓓蕾般的裙摆便旋转着打开,又迅速收起,紧贴在她腿上,勾勒出柔软诱人的曲线。
虽然是在室内,但多洛莉丝依旧打着那柄紫罗兰般梦幻的洋伞,她紫水晶般的眸子盛满了笑意,看上去竟颇为温柔,十分人畜无害。
然而,从她那鲜艳红唇中吐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剑圣大人是不是忘了?那就请想一想,我分明对您说过的……”她宛若传说中的巫婆那样念出咒语,“您该叫我什么?”
格蕾的身体颤抖起来——但只是瞬间,很快她似乎就恢复了正常——接着她朝贪婪魔女挣扎着露出笑容,但她粉色的瞳孔中却满是抗拒。
“主……主人。”最终,昔日的剑圣乖巧地回应。
“真乖,”多洛莉丝夸奖她,“看来剑圣大人您还没有忘记我对您的教导啊,真好。”
然后,像呼唤小狗般,她朝格蕾招了招手:
“乖,快过来,快到主人这里。”
就像人偶师发出了命令,提线人偶便无论如何都得执行,格蕾试图与多洛莉丝争夺如今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她失败了,她只能近乎绝望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多洛莉丝。
但幸好,有只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拉住了她。
她的身体依旧想往多洛莉丝那里走,然而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挣脱不了来自斯嘉蒂的阻力。
格蕾停在了原地,而斯嘉蒂从她身后转了出来,杀气腾腾地看向多洛莉丝。
“拿开你的脏手。”她冷声说。
多洛莉丝则依旧微笑。
“蔷薇?”她看向斯嘉蒂,问,“你也想与我为敌么?”
说完这句话,贪婪魔女居然自顾自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就好像她曾与斯嘉蒂亲如手足而如今却要为了格蕾反目成仇一般。
她垂眸,几乎要流下泪水:
“你我都是魔女,你应当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所以为何……为何要与我为敌呢?难道,难道……”
她忽然不再悲伤了,她紫色的眸子亮了起来,有突如其来的怒火在其中燃烧——她露出病态的诡笑,抬起手,遮住半张面孔,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你也想要她……可太阳就只有一颗,我又怎么能让给你呢,剑圣大人是属于我的,毋庸置疑,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旁抢走,即便是你!”
愤怒之后,多洛莉丝脸上的笑容又变得和煦起来,她恢复了最初的优雅与温柔,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尖锐而刺耳:
“可为什么,蔷薇,为什么,你难道不也想要属于你的太阳么?可明明你要比我先来,你都陪伴在剑圣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
她咧开嘴,露出十足的讽刺与尖酸的戏谑来:
“——为什么,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呢?”
“……”
斯嘉蒂却并未因此变得愤怒,甚至失去理智。
她只是冷笑一声:
“这些年,我的确什么都没得到,但就算是这样,也比你强。”
秘法师小姐看向格蕾,心想今天再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更好的机会了,所以老娘豁出去了!
然后,她重新看向多洛莉丝,一字一顿道:
“因为我们都清楚——格蕾可能会爱上我,但绝对不会爱上你!”
可多洛莉丝却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听了这话之后变得暴怒,相反,这疯癫女人竟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多洛莉丝称赞道,“这便是我最想听到的话,蔷薇,你终于有勇气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这是多么令人欢欣的戏码!”
“然而……”
她忽然看向格蕾,接着露出残忍嗜虐的笑容。
“然而,你这份心意,注定无法传达到它应传达到的人那里去了。”
斯嘉蒂愕然,她下意识问:
“你说什么?”
多洛莉丝便轻声说:
“从捉到剑圣大人,把她变成了只属于我的太阳之后,我就在想,万一有一天她逃跑了,被别人捉到了该怎么办呢?万一你们这些觊觎我的太阳的小贼想要偷走她,这又该怎么办呢?”
“为这苦恼所困扰之后不久,我想到了解决办法。”
“虽然剑圣大人对感情已经很迟钝了,但这不够,我需要她变得更迟钝,所以我赋予了她认知滤网——”
她看着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格蕾,像看着一件此世罕有的珍宝。
然后,贪婪魔女对这件珍宝降下了诅咒:
“她将感受不到任何丝毫爱意,她将变成木石,无论何人向她倾诉爱意,她都将浑然不觉……”
“如此,她便会成为英雄——”
“她会成为,最纯粹的英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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