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啊，你们随便用这些设施，我去楼下替你开灯光。”
老店主依旧是笑呵呵的，看着在调音着的两人，她眼眸轻轻低下，口中轻声喃喃着:
“真像呢......”
转身往控制灯光的地方走去，身影在橘黄色小灯泡照耀下不断被拉长，再消失......
白千千收回目光，轻轻靠着在一把折叠椅上，指腹滑过一旁有了些灰的长座椅，打量着四周那些乐器摆放过的痕迹。
有各种摇滚乐器的影子，贝斯，小鼓......
“那位老店主的儿子也是一位歌者呢。”
伴随着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向陆曦月，思忖片刻后，轻声说道:“曦月，咱们就用那首《世末歌者》吧。”
“那首？师尊不是以后想在舞台上用的吗？这种地方可没有多少人能听见，不过......”
陆曦月露出不解的神情，但心中却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看那。”
话还没有说完，被白千千打断了，她淡淡地低下头，目光幽邃而有带着些许莫名的情感。
闻言，陆曦月顺着师尊的目光扭头俯视街道，人来人往，偶有人看向自己两人，也很快匆匆离去，
这个时间点的魔都郊区都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居多，他们都是为了在现实生活给后辈多一点灵石修炼而努力。
镜中世界的虚拟灵精是可以去仙科院各个分院兑换灵石的，也是对于草根修士最友善的地方。
只是七七零而已，不用闯朝闻夕死的秘境。
两人就像游历于人群的幽灵般，看得见却又没有存在感。
若是人群是彩色的话，她与师尊想必一定是黑白灰吧？陆曦月心想，就如歌中的歌者，无人问津。
“确实挺应景的。”陆曦月陡然一笑，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明悟。
也许师尊说的历练红尘是真的？
此时，她心境仿佛上了一层，若是去到现实，修为必能凭此更上一层楼。
忽的，这边的天空也开始降雨了，把夜铺上一层薄薄的雾纱，再看底下的人群时已经变成了一朵朵盛开的伞花。
这时，楼阁上灯光突然亮起，在光线的闪烁下雨丝与尘糜相互交织着，或多或少打着两人身上，脸上。
“曦月，或许今晚我们赚不了灵精，但这次演唱绝不会后悔。”
“正好试试师尊教的百笙曲。”
两人都收回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闭上眼，白千千正要拨动弦线开始演奏时，老店主怀中搂着着一柄可以插在地上的透明大伞，她吃力地拖拽着上楼。
白千千两人见状连忙上前帮忙，竖在小阁中间。
“两女娃子，不要淋湿了啊，这镜中世界不同外界，容易得风寒。”
“要不雨停再弄？”
老店主上前在两人中间把大伞撑开，就如同凡间的那些老太太一样，不断念叨。
“没事儿，您就看好我们的表演吧，绝对不比那些三流歌手差。”
白千千用手腕上发圈将微湿的银发束起，脸上洋溢着自信，脚轻轻地打起了拍子。
陆曦月会意轻轻哼声，开始附和。
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丝悲伤，像是来自遗忘世界的吟唱。
“嗯，正好让我这小店没那么冷清。”
老店主慈祥地点了点头，她不想打击这俩孩子，三流歌手哪是那么好比的啊？
他们有着专门的作曲家、专业的知识，甚至每天都有那些大公司培训。
不然也不会单单是邀请来这唱歌就要十几万虚拟灵精。
她就在两人身后静静看着，脑中浮现出十几年前的画面。
“娘，明天宗门试炼之后，我就带另外几个朋友来表演，给您店铺吸引人，”大男孩手里拿着汽水猛灌，眼中泛着希望。
“臭小子，就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还吸引人？”老店主那时的头发还尚且不是花白，她眼也是格外清澈的，眸中带着笑意。
“您放心好啦！这次我可是请了一位很厉害的作曲家给我们作曲。”大男孩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他在某宝上300虚拟灵精买的乐章。
“多厉害？”
“很厉害，很厉害!这次绝对会有人听我的歌了。”
......
“咚!咚......叮......”
电子吉他的声音将老店主的思绪打断，她寻声望去，白千千已经开始演奏了，轻闭眼的侧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哀伤。
“蝉时雨，化成淡墨渲染暮色。”
“渗透着，勾勒出足迹与车辙”
“欢笑声，与漂浮的水汽饱和。”
“隔着窗，同城市一并模糊了。”
不需要任何调音，白千千睁眼与徒儿对视，拨动弦，两人同时出声，哼出了一道城市最基本的旋律。
老店主愣住了，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唱的是城市？
下面的人群，忽然有人停下了脚步，收起伞，是一个穿着职场装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布满了憔悴。
看了眼手机时间，他抬起空洞的眼神看向小店的阳台，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在屋檐下点上了根廉价的烟。
“拨弄着，旧吉他，哼着四拍子的歌。”
“回音中，一个人，仿佛颇悠然自得。”
“等凉雨，的温度，将不安燥热中和。”
“寻觅着，风的波折。”
白千千与徒儿合唱着，不知为何某个瞬间，她竟看见一个少年的虚影在她们不远处笨拙地弹着吉他。
这是......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男孩停下手中的吉他，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像是想一起演奏却不好意思？
“阿峰!你回来了吗？”
而她们身后的老店主不断用袖口擦拭老花镜，她嘴巴微动看向那边虚影位置，失声道。
没有声音回应她。
“这是我给你找的歌手，她们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明明见到儿子了，她想笑却老是忍不住流泪，只能暗暗恨这年老的身体不中用。
接近歌曲高潮，白千千轻轻唤气停顿，带着充满热情的语气，对那个出现过虚影方向喊道:“一起唱吧！此曲当是为每个坚强生活者而歌。”
接下来轮到白千千独自唱声的时间，声音微微嘶哑，就像清泉中飘荡着的沙石般，轻轻述说一个故事。
“我仍然在，无人问津的阴雨霉湿之地。”
“和着雨音，唱着没有听众的歌曲。”
“人潮仍是，漫无目的地向目的地散去。”
“忙碌着，无为着，继续。”
下面人群越来越多人停了下来，他们静静着听着，有些人也哼了起来，那位中年大叔则是拿起手机录像，麻木的脸上露出个淡淡笑容。
他要告诉女儿，爸爸偷偷去看音乐会了，没有她想的那么辛苦。
“她们是那对刚刚被骂上热搜的小丑道侣啊!”
突然有人认出白千千两人，那是一个穿着应援服的微胖的帅气年轻人，他指着手机朝着四周喊道。
看着没有人理会他，连忙大喊:“她们可是对那位有望问鼎蒙面唱将的婉琪小姐使用卑鄙手段的小人啊!”
“这歌这么难听，你们别唱了!”
但喊叫声，很快被越来越多人的轻哼给覆盖了，这些打工人们哪里管你什么热搜，婉琪小姐。
在他们看来这唱出他们心声的歌就是好歌，欣赏不来那些又蹦又跳卖萌的，更没有时间关注那些偶像。
像这样的露天演唱会，他们是第一次见，也是对心灵震慑最大的一次。
他们可不就是世末的歌者们，无人问津，不断忙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