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五点了。”
挣扎着爬起床来，穿衣服，洗漱，换鞋，买早餐，然后在进场的路上边走边吃。
在六点前，到班头那里签到，取到车辆卡，然后正式出发。
实际上，在这之前还要简单检查一下胎压和车内设施之类的东西，我像往常一样跳过了这一步。
公交车出厂三十年来没有发生过一次事故，工厂所属的公司甚至对外宣称，如果这家公司的车辆出现了任何人为因素以外原因造成的事故，车上每位乘客和司机及其三代以内直系亲属都能获得三十万元的赔偿。
一开始我确实不放心，但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和充足的经验的证明之后，我选择了信任。
......
不知觉中，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此时，我正行驶在比自家厕所还熟悉的一段公路上。
过了下一站，就可以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是吧？这种时候还堵车？真是够了......”
车辆如长蛇般蜿蜒在这路上，看不到尽头。
于是我习惯性地拿起对讲机，打算跟同行聊一会。以防自己出现困意。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几乎震耳欲聋的噪音。
明显是飞机引擎轰鸣的声音，但我记得应该没有哪个飞机的航线会经过这个地方才对。
我疑惑地抬起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梦乡。
在前方不远处的天空，有一架客机清晰可见。它失去了左侧机翼，右侧的发动机正冒着熊熊烈火。
而它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冲来。
我隐约记得，这个机型的迫降系统是“虚制机轨”。
开启后，将会强制使飞机在水平方向上保持稳定并减速来辅助迫降。
但代价是，其产生的巨量辐射可能会烤熟一部分乘客。
那按它这意思......是想把这条公路当成迫降轨道？
哪怕把反推拉满，我们的逃脱时间估计也没多久。
不是吧......
与此同时，车内外的嚎叫声几乎要吵破我的耳膜。
啊啊，真是糟透了......
真实的感受将我的思绪拉到现实。
路面上的车辆冲出数不清的人，像无头苍蝇一般试着逃离这里。
我也反应过来，打算按下开门按钮，引导疏散乘客，然后和他们一起逃出生天。
可下一瞬间，脚下大约靠近发动机的位置突然发生了一场爆炸。
砰！轰隆——
车内变成了火灾现场，车体结构也开始开始融化，我似乎也因为冲击崩断了几根肋骨。
“......可恶啊啊啊！”
好痛，好痛......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早知道出发前应该检查一下发动机......
不行。
我深知自己没有时间忏悔，立刻站起身来，冲回驾驶位，趁着融化的金属还没有流到这里，再次尝试按下开门按钮。
“为什么......为什么按钮不起作用？”
我又忍受着衣物燃烧和肋骨断裂带来的痛苦，来到车门前，尝试手动打开车门。
我和几位乘客一起用力拉着车门，可这该死的东西纹丝不动。
“完蛋...我想起来了，这天煞的玩意儿是纯电动的，根本不能手动拉开。”
我转过身来，焦急着寻找着另外的出口。
挡风玻璃......不行，驾驶位附近的主体框架因为爆炸瞬间的高温而融化，现在已经凝固成了一大团金属块......这玩意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不，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东西！
我看向车顶。
为什么这破车的窗户为什么要设计在靠近车顶的位置？哪个煞天的玩意设计的？
连个应急破窗锤都没有，公司就是这么保证安全性的？
快点回忆起来，快点想起来！有什么东西......我记得我有准备过什么东西！
我心急如焚，火烧眉毛在此时已经不是夸张用词。
啊，有了。我记得早些年间因为不放心特意买了一把一次性的火药动力锤放在车里。
我挤开人群，找到记忆中的位置，成功取出了火药动力锤，顺利地将折叠结构展开。
这玩意明明有着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我却用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近乎轻松地扛着它冲向了车门。
“都给我让开，捂好耳朵，闭上眼睛！”
这火药动力锤里头可装着一发战列舰主炮口径的空包弹，你个该死的煞天玩意有本事再纹丝不动个试试？
我将锤子全力砸向车门，同时扣下了把手上的扳机。
“额啊啊啊啊啊啊！！！”
彭——轰隆隆隆！！！
伴随着巨响，整辆车的中部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车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坏一个车门司机要赔两万块钱......不，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
“都给我快点跑！别踩到别人了！”
我此时竟有些感谢那剧烈的疼痛，让我能尽力保持着意识清醒，我也得以顺利地引导人群离开车辆。
几秒种后，终于所有人离开车辆时，我拉着最后落单的小孩也冲出了车门。
可我还没跑几米远，那小孩却哭了起来，不合时宜地与我发起对话。
“......叔叔！呜......叔叔！我的猫！我的猫还在车里！”
“啊？你怎么带猫上车的？！天杀的乘务员干什么吃的？！你——快点给我滚！我去找你那该死的猫！”
说真的，我不清楚这个时候再回去到底值不值得。说不定就此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我......
可灼烧的痛感又将我拉回现实，身体却已经回到了那公交车里。于是忍受着浓烟刺激双眼和呼吸道的痛苦，寻找着那只猫。
终于，我在一个座位底下找到了一只蜷缩着的黑色小猫。
我一把抓住那只猫，冲出车门，打算逃离这片即将成为地狱的地方。
但来不及了。
飞机就在我的前上方的不远处......按这个速度，现在再跑也没意义了。
我用手臂全力把猫扔向了远处，这样一来，它大概能活下去了。
......可能我大抵是疯了罢，这个时候居然想笑。
今天是怎么回事呢？活着像做梦一样。如果昨天晚上睡早一点，今天的意识会不会更加清醒一些，反应更快些呢？又或者说其实跟这些没有关系？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已经要发生的事，是避免不了的。
刚好，现在困意再次袭来，剧痛也没办法帮我变得更加清醒了。应该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快消失了吧。
于是闭上双眼，打算就此睡去。
身体的感受逐渐消失，思绪逐渐远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预期中的疼痛也并没有袭来。
我是已经死掉了，还是睡着了呢......不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