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不久，洗礼便开始了。
应该说，之前的日子正好是撞上了假期，璃也因此赶上了下一期的洗礼。
说是洗礼，当然不会一上来就满是压力，最开始的这段时间，都是很基础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把年龄相近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进行集体教育，简而言之——学校。
但对比印象中的学校来说，洗礼的强度是实打实的高，就像是...军训。
“今天的内容是体能训练。”
说话的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他那满是伤疤的脸和凶恶的眼神正告诉孩子们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兰德，暗潮战役中的幸存者。
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光是见证过暗潮来临的场面，便能知道幸存者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战役开始的时候，这里的部分孩子已经有了记事的能力，那满是黑暗和鲜血的惨烈战场，并非只是残酷二字能够概括的，当时被认为是世界末日的战役，人类的阵地基本上都被全数击溃，全世界已经失去战意，卓德族也是视死如归，决定捍卫战斗到底的荣耀。
胆小鬼在龟缩，弱者在后退，强者在坚守，卓德族在前进。
卓德族也牺牲了许多，能从那个战场上回来的，实力可想而知。
这便是威信力吧。
“没有体力，再好的战斗经验也无济于事，当然，你们还是新人，所以强度不会太高。”兰德扫过所有孩子，这里大多数孩子都是十三四，也就是距离成年仅仅一两年的孩子，这也是公认的，最适合接受洗礼的年龄。
虽然洗礼最早可以接受的年龄段也就是十岁，可那个时候，孩子一般都不太愿意来接受这种斯巴达教育，更别说他们自然生长的身体可能并不适合训练内容。
但是，到手的资料里，在两百多个中有这么两个奇怪的例子。
莎文，女，十岁。
璃，男，十岁。
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异样娇小的两个孩子，像是被孤立了一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因为按照高矮顺序，这确实就是他们的位置。
不过，不只是兰德注意得到，其他孩子也注意到了。
这个名叫璃的男孩，并非纯血的卓德族。
黑白相间的长发快要到达腰部，面容也因为受到头发的影响从主观上来说偏女性化一些，瘦弱的身躯，给人弱不禁风，一折就断的印象。
在今天集合之前，这里的所有孩子们都在收容设施内见过面了，从他们对璃投来轻蔑的目光来看，应该相当不受待见吧。
在这个实力说话的种族面前。
不过兰德不会那么做。
至少，璃的眼神是这么告诉他的。
并非恐惧不安，慌张失落，也并非不知一切那般高昂。
是沉静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莎文也是差不多，轻松自然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够表现出来的，那副表情只传递出一个信息——游刃有余。
若不是极度自信的孩子，想必是个天才角色吧。
兰德的思考没有用多少时间，无论如何，哪怕他们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再怎么差，训练的标准也不会降低，来到洗礼的训练营，那就要按照规矩办事。
“但是，我敢保证，这也不是你们可以轻轻松松就能过关的，今天的目标，二十公里的折返，用餐时间取决于你们回到这里的时间。”
兰德慢跑带头出了去，孩子中比较高大的也越过前方队伍跟了上去。
璃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二十公里的折返，第一天，这是要杀了他。
但是看到一旁同样有些忐忑的莎文，璃也不得不露出笑容，让她安心下来。
“我们走吧。”
“嗯。”
————
在前方运动的孩子们，时不时会把目光投向队伍最后方的两兄妹。
对璃投去的，自然是轻蔑，但对于莎文来说，那便是另一番欣赏。
在昨天晚上的聚会中，不善言辞的两人自然是拿了点食物饮料便在边边角落享受着安静时光。
孩子就是喜欢挑事，对于喜欢打架的种族来说就更是如此，更何况这个年龄真是青春期最虚荣的阶段，无论璃怎么躲避，都还是没能避开挑衅。
像是孩子王一样的人物，据说是叫做普朗德，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去戏弄两兄妹一番，走上来就「假装不小心」一脚踢在璃的脚后跟上，较弱的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坐在了地上，方才拿在手上的食物洒了一地，有些甚至还落在了璃的身上。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笑声，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找茬了。
那怎么办呢，打不过啊。璃一时间打算忍气吞声，啥也没说就要站起来，没想到普朗德又是一个小小的踢将他支撑的手踢掉了。
又摔了一次。
莎文自然是勃然大怒，瞬间就丢了个小冰锥过去。
普朗德也预料到这一点，凝聚出薄薄的一小片冰霜勉强抗下，便想要张嘴嘲讽。
然而在那之前，莎文随手抄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构建的大冰棍直接呼在普朗德头上。
冰破碎了，普朗德也躺地上去了。
在那之后，莎文带着被羞辱的璃去处理污渍，现场后续的内容是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总之，莎文确实是保护了璃，各种意义上的。
在今后的生活里，估计璃会受益良多吧。
“哥哥，你还好吗？”
“有点累，现在走到哪里了？”
“嗯...好像是十公里了吧。”
孩子们多少都有些疲倦，但又意外地能够接受这个强度，很大程度是因为重复的机械运动可以不需要过分耗费精神力。即使如此，像是没有尽头的路还是消耗了不少的体能。
大家逐渐都没有闲心，就连普朗德带领的那一批孩子也是如此，他们并非不想回头使绊子，只是分身乏术罢了。
还有三十公里的路程。
————
在接近二十公里的时候，前面有人开始掉落到后面的队伍来了。
孩子的好胜心是可以很强，但那不意味着意志力可以想成年人那样坚强。
慢慢的，保持着速率前进的兄妹，已经来到了队伍的中游。
“全体，就地休息。”
最前方传来一声响亮的命令，后边哪怕有人没听到，前方一个个接连坐下的身影也传达到了这个讯息。
总算是能歇一口气，剩下一半的路程吗...
璃这么想着，回头一看，莎文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应该说，大伙好像都不太对劲。
注意到来自哥哥的担忧，莎文苦笑一下，轻轻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早上没吃多少，现在有点饿了呢。”
这一点大家都是如此，没有人想到第一天的训练内容会是要跳过午餐的长途体能训练，所以除开特别能吃的那几个家伙，大家都只是随便应付了一点。
天上的大太阳放出闪耀的白光，那样刺眼，想必已经是正午往后了。
倒是璃却没感觉到多少影响。
饥饿像是错觉那般，意外的可以压下来，身体要损耗的能量好像也比想象中的要少。璃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莎文的头。
“等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走。”
“...嗯，谢谢。”
莎文有些错愕，又露出喜悦的笑。
「真是令人怀念的话语。」
观望一周，尤其是跟在队伍后方的家伙们，基本上得到休息令的时候就往地上躺了。
看来是真的很疲倦了呢。
越是往队伍后面的，看上去越是年幼，身材也越是幼化。
前方，都是在孩子里比较高大，更有肉的。
在那里，璃瞥见了那个给自己上嘴脸的普朗德，他看上去也是疲倦不已，一只手捂着肚子，看来饥饿和能量的流失同样为他带来了不少的负担。
总得给他上回嘴脸来，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内心这么决定了的璃，深呼吸一口。此时，兰德的口令又传来。
“继续前进。”
————
没有能量来源和充足的休息时间，行进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这一点就连最前方带路的兰德教官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些小孩子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累了，还是有意慢下步伐带队。
艳丽的红夕阳挂天边，雪原的寒意慢慢袭来。
不知不觉中，兄妹两已经挤到了最前列来，承受着来自一旁普朗德诧异的目光，璃稳稳迈着小步子，带着逐渐虚弱的莎文前进。
“没想到，你这矮冬瓜能坚持到这里啊。”
“你才是，别硬撑了，该躺下就躺吧。”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她背后躲多久。”
普朗德咬着牙，没有再说什么，实际上，现在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累，就是一个字，累。
“我迟早要踢烂你的屁股。”
璃也放出狠话，他当然不打算一直在妹妹的庇护下当花瓶，这不仅是作为男人，更是作为哥哥的尊严。
受到挑衅的普朗德一时间想说什么，理性又告知他不要做没必要的事情，于是只能冷哼一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太阳已经下山了，雪原逐渐黑暗起来，冷冻也开始侵入身体。
这一点对于在持续运动的人来说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没有力气再前进的家伙们了。
随着一声不算大的响声，算上教官，前方的队列就只剩下十个人。
莎文已经坚持不住，率先瘫软了身子，璃则是说到做到，不顾妹妹的阻挡，强行将她往身上扛，架不住哥哥的强硬，莎文也只能乖乖听话，待在璃的背上。
“可以啊，够男人。”
安看到这一幕，夸赞道。
她是这十人里唯二的女性，不过肩的白发，相较其他孩子已经发育近乎完全的少女身体，身高已经到正常成年人的平均水准，并不像是竹竿似的，她身上有着微微的线条，若不是有过锻炼，大概是难以具备的吧。
顺带一提，在孩子里，她的胸部是最大的那一档了。
虽然并没有特别大，这只能说明她发育的不错，嗯嗯。
其他人顺着话语回头，同样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由给出欣赏的目光。
包括普朗德。
“哈...能行吗？”
“等着瞧吧。”
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璃的步伐也不由得沉重起来，却不知为何还是可以维持脚步的速度。
说硬撑也好，至少在兰德宣布还有最后一公里的时候，璃仍然跟在教官身后。
“我先走一步。”
队伍中，一个和普朗德差不多高度的孩子这么说着，深呼吸一口气，率先越过教官的脚步向前冲刺。
“真行啊，居然还有那样的体力冲刺。”就连兰德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兰德教官，那些掉队的人要怎么办？”
璃忍住了说「掉队的孩子」这种话，将那种不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看的语气改掉。
“放心，在我们出发半个小时以后，后方就有支援人员跟来回收他们了。”
————
随着璃踏过终点线，也就是起点线，他再也支撑不住，往前直直倒下。
“哥哥！”
莎文当然是急了，不久前他还回应自己说不要紧。
“放心，就是太累了，接下来就交给莎文了...呵呵...”
莎文舒了一口气，落地，扶着已经失去力气的璃慢慢往教官那前进。
“对于率先完成人物的你们，当然会有奖励。”
兰德笑着，拿来两个徽章，上面分别有着九和十的编号。
“去用餐吧，放开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