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玠正在准备午饭。
哎，说实话，我这么辛辛苦苦的伺候她，怎么就没点表示？
最经典的杀必死呢？
再不济，来个爱的抱抱也行啊？
你这孩子，这样可没办法找到男朋友啊！
陆玠看着像个木头人一样的许芜，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殊不知，自己活像是个龌龊到极点的变态。
到底是谁盯着别人的双腿看了快一个上午，他暂且蒙在鼓里。
不过他这两天满嘴跑过车（眼睛也在乱跑），总算是没有白费。
许芜最开始看见他，还会下意识瑟缩一下，双手也有想抬起来护头的迹象。
虽然不知为何，她最后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和警戒，反而是乖顺了起来。
现在，已经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
虽然说话还是细声细语、断断续续的，但至少不是因为害怕。
该开心的时候就自然的笑出来。
该失落的时候就努力让眼泪掉下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该生气的时候也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而不是躲在角落里生闷气。
可能许芜没有察觉到，在陆玠面前，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以往不敢外露的感情，如今也能好好表达出来。
刚见面几天的陌生人，她真的能够做到简单的交流吗？
放在之前的话，她只会躲起来，时刻小心不被对方伤到。
也许是已经习惯这个骚话连篇，手上却半点动作都没有的家伙了吧。
其实少女也在想这个问题。
刚刚，我是……生气了吗？
这，这么直白的就，生气了？
【我也能，生气吗？】
一直以来，她都深受这个问题的困扰。
作为一个提线木偶，只有足够乖顺，才称得上合格。
就算遇到坏人，只要逃走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之后还要回过头，充满愤恨的谴责回去呢？
那些愤怒，并不能使她过得更好，反而会激怒别人，遭受更惨无人道的折磨。
——越是生气，受到的伤害就越多。
这是已经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正因为生气不具有意义，所以渐渐的，她不再具有“愤怒”这种情感。
要怪，就怪自己吧。
我太弱了，所以会被人欺负，这不是很合理吗？
都是我的错，所以，怪不了别人。
偶尔，只是偶尔，她也会想：
【为什么偏偏是我？】
但是，绝不能多想。
流泪是件很费力的事情，也会让身体变得更差。
所以她也只能安慰自己——
是我的错，我生来就应该被这样对待。
这很正常，不用伤心。
这样一来，身体会变得稍微好上一点点。
身体变好的话，算是获得一点幸福了吗？
也许是的吧。
于是这一点小小的幸福，成为了她支撑下去的唯一安慰。
【所以，绝对不能生气。】
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许芜，陷入了深深的混乱与自责中。
怎，怎么办……？
我，我生气了对吧？
对……对，就在刚刚。
生气了，我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气？
都怪你，许芜……都怪你！
还嫌自己过的不够痛苦吗？
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接纳你的人……
你要亲手把自己重新推向深渊吗？
在对自己的不断责问下，她的思维最终还是停摆了。
许芜不由得把自己圈住，缩成小小一团，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尽量躲藏起来。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里蓄满了泪水，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好……痛苦……
意识……消失……了……
陆玠端着盘子刚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芜？”
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敛了起来，神情变得冰冷无比。
试探性的呼喊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许芜！”
眼见少女的喘气声越来越明显，他大喊一声，把盘子随手一丢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许芜？”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啊……”
清醒了吗？
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停止了颤抖。
就在陆玠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许芜又开始发抖了。
“对，对不，起……”
泪水不停的流淌下来，湿透了她的脸颊。
“是，是我的，错……”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了陆玠的衣角，身体却又不断后退，试图远离他。
在门口时那个天真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痛苦与无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状态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下糟糕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惊吓过她，这才没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像那些的时候，总之得先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行！
陆玠一咬牙，把人往怀里一带，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对着她的耳朵高声喊出来：
“许芜！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但是！听我说——”
啊咧……？
刚刚，为什么不能思考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意识又恢复了过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那个噩梦很长，很长……
但是，却并不可怕。
因为，有一道一直在呼唤她的声音。
那道声音十分温柔，让她充满了安心感。
直至现在，那道声音也未曾停止。
咦……难道，不是梦吗？
陆玠的话语仍在继续。
“……所以，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过去，你不想说，那就可以永远藏在心里！”
永远？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想说什么都尽管去说，在这里，你是自由的！”
自由？我是，自由的？
“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就算是随意发泄怒火，我也无所谓！”
即使，即使是生气，也会被允许吗？
“只要你开心，就足够了！”
开心。
“有我在，尽管放心！”
安心。
“……就算是，对着你生，生气？”
“就算是对着我生气……哎你这小姑娘，没事了？”
刚刚还在慷慨陈词的陆玠瞬间反应了过来。
“没，没事了。抱歉，让，让你担心……”
他反手就是一个爆栗。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哦，哦……”
呼——
陆玠长舒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柔和，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放轻。
“有什么就直说，别憋着，知道吗？”
“好，好喔……”
“还要抱一会儿吗？不需要我就走咯——”
“#%@#￥要，要的……”
怎么还语言系统故障起来了？
陆玠偷笑一下，加深了这个拥抱。
许芜的双手主动攀上了他的腰，脸也凑上来到处蹭蹭。
“嘿！真变野猫了？”
“嘿，嘿嘿……喵~？”
这是——！
陆玠.EXE已停止运行。
“陆，陆玠？”
许芜抬头一看，发现他已经带着幸福的微笑远去了。
真没出息。
不过——
“谢，谢谢你喔。”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